放手(第2/4页)

萨拉·雷蒙只有十七岁,但从那一刻起,她觉得生活已然没有意义。她感到孤独。感到被遗弃。而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错。她怎么就毁了这段宝贵的感情呢?像伊森这样的男孩,本来根本不可能多看她一眼,事到如今,就更不可能再理睬她了。他们曾经吻过,他还想要得到她。但她拒绝了,显然他觉得既然如此麻烦,那就不必了。其实,她一直知道自己并不是真的坚持——为什么她就不顺着他,让他想怎样就怎样呢——她为了谁在守身如玉呢?难道她的生活中,还会有比伊森更棒的男孩出现吗?

她觉得昏沉沉的,肚子有点疼。她把那份礼物重新塞回口袋。她渴望拨他的电话,但她已经醒悟——她不能再打电话给他,她不能再见他;一切都结束了,彻底结束了,她像散了架一样倒在地上,双膝着地,痛哭起来,直哭得胸腔因抽泣而发疼。她感觉手掌因压在水泥地上,嵌入了很多小石子。她就这样手脚着地,趴在那里痛哭,直到甜甜圈店的一个员工打开店门,冲她喊道:“喂,在那里做什么呢?赶紧滚!”她才晃晃悠悠站起来,踉踉跄跄地离开。碎成两半的心要比一颗完整的心重了许多。萨拉破碎的心像行将坠落的飞机,撞击着她的胸膛。她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家,把自己关进卧室,任由自己坠入沉沉的黑暗和虚无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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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尔坐在一幢摩天大楼的屋顶,双脚悬空。他的脚下是各式各样的屋顶、尖塔顶,以及窗口和窗户里的灯光。

他拿着沙漏。他没有将它侧转过来。他让时间自然地流淌,心里想着那个老人的各种指示。

他已经找到了这两个人。最近几天他一直跟着他们。他已经在萨拉和维克多身边,让时间停滞了好多次,以便于理解这两个人的生活。他已经感觉出维克多虽然很有钱,但依然无法挽回他的健康。而从萨拉在停车场崩溃的状态看,她爱那个高大的男孩,远远超过了那个男孩对她的感情。

但是,他们用的语言很复杂,让他感到困惑。多尔来自于一个书面文字还没有被发明出来的年代,一个如果你有什么话想对什么人说,你必须走到他们的面前讲出来。现在,时代不同了。这个时代的各种工具——电话,电脑——让人类的行动速度快得使人晕眩。尽管他们成就了很多,却不得安宁。他们不停地看这些工具,确定当下的时间——这正是多尔试图用一根棍子、一块石头和一个阴影来实现的事情。

你为什么要去测算白天和黑夜呢?

为了要知道。

坐在城市上空,“时间之父”明白了这样一个道理:知道并不意味着懂得,那是两件截然不同的事。

58

不要吗啡。还不到时候。维克多还需要继续控制局势。

他的呼吸越来越快,他的身体必须把多余的二氧化碳在变酸之前呼出去。

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屈指可数的访客——绝大多数是他的属下——来向他做最后的告别。也有不少其他人想来,但维克多让格蕾丝告诉他们,他没有精力见他们。这是真的,但更大的原因是他不认为自己会真的离开。濒临死亡之人往往内心充满恐惧,或面临各种各样的道别。而维克多则满心想的是他的计划。他已经制定好了离开的策略。其中包括这样的细节问题:

每年除夕,他和格蕾丝都会去参加一个慈善晚会,并在晚会上向他们的慈善基金会捐赠一大笔款项。捐赠的大小取决于维克多旗下基金当年的盈利状况。

“格蕾丝,你还是得去,”前一天晚上,他这么说。

“不。”

“你需要上台捐赠那张支票。”

“我不想离开你。”

“你的出现对很多人来说非常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