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卷 忘川·寒鸦(第3/10页)

她猛地回头,嗓音从齿缝中挤出来:“你不是说他们不会攻上来吗?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他古井般的深眸不知望着何处,良久,淡淡道:“把他们葬了吧。”

合葬坑挖在山寨后那片紫木兰丛中,寒鸦跪在坟前一字一句发誓:“我必手刃仇人,替你们报仇!”

但说要报仇,她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

当她将弯刀搭在云深的脖颈上时,他似乎并不惊讶。他伤重未好,青衣浸出血色,此刻也毫无抵抗之力。

她冷冷地看着他:“带我去找他们,我可以放过你。”

他摇摇头:“我不知道他们在哪儿。”话音刚落,刀刃向前一寸,割破了他颈边的皮肤,鲜血滴落下来,他将刀刃推开一些,“杀了我,你就更不可能知道他们在哪儿了。”

她被堵得无言,狠狠地瞪着他,最终还是收刀入鞘:“跟着你,总能找到他们,到时候连你一块儿杀!”

将黑马牵过来喂了草料,已是月上中天,她穿梭在成堆的冰冷尸体中收拾细软,又红了眼,只是生生忍住不哭出来。

可她的哭腔怎么也忍不住,幽幽的,如风泣:“我伏龙寨向来深明大义,你放心,不是你动的手,将来我绝不会找你麻烦……”她吸吸鼻涕,回头道,“还有……”

身后的云深摇晃一下,随即轰然倒下。她愣了一下,扑过去抱住他,这才发现他的身子冰得吓人,嘴唇乌青,青衣上渗出大块血迹。

她这才想起来,他原本就受了很重的伤。

这漫山遍野的尸体,唯有他们两个活人,而其中一个正在她怀里渐渐变得冰冷,这让她怎能不害怕。她脱下披风将他紧紧裹住,费尽力气抱着他翻身上马,在夜风中疾驰开来。

到达山下小镇时,黑灯瞎火一片死寂,她背着他一家家敲医馆的门,长街偶有犬吠,她咬咬牙,将他勒得更紧。

挑着灯笼的老大夫接纳了她,床上的云深紧闭着眼,高挺的鼻梁、淡漠的眉眼,屋内烛灯摇晃,像在他脸上覆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姑娘,你夫君伤势太重,且毒入心脉,老夫实在无能为力,不过他脉象在缓缓恢复,应该是之前已经服过药,老夫也只能将这些外伤处理好,这体内的毒嘛,只能看造化了。”

“他中毒了?”她难以置信,转而又跺脚,“他不是我夫君!”

老大夫摆摆手:“我去给他煎药,劳烦姑娘好生照看,若有异常立即叫我。”

她回头看了眼面色惨白的云深,不明白他为何会受伤中毒。只是逃个亲而已,对方怎么会下杀手?她坐在床边东想西想,困倦袭来,伏在床头便睡了过去。

云深醒来的时候,偏头就看见伏在床边的姑娘,黑发凌乱地铺开,衣裙上有已干的血迹。

他翻身的动作惊醒了寒鸦,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副大梦初醒不知身在何处的迷茫模样。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她打了个哈欠起身:“先欠着吧。”她转身走到门口,“大夫,药熬好了吗?”

他坐在床上看着门口修长的身影,她的双肩并不单薄,可要背着他走那么远的路想必也不容易。她迎着晨光用一根木簪将长发绾起来,回过头来时,眼睛格外明亮。

他看了她半晌,将仍裹在身上的黑色披风取下来,木兰香拂过眼睫和眉心,他轻轻吸了一口气:“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她伸手接过披风在空中掸了掸,惊起漫空的幽香:“玉颜不及寒鸦色,犹带昭阳日影来。寒鸦,我的名字。”

第肆章

云深在医馆休养了一段时间,伤势已恢复大半,只是眉心偶有青黑之气闪过,是毒入心脉的征兆。

这些天寒鸦总是进出忙碌,抓药煎药,还替他买了衣服和鞋子,她倒是明白他的喜好,一应皆是按他心仪的颜色样式选的。他站在铜镜前打量片刻,总算恢复了几分气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