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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半明半暗中看了看手表。

“好了……您可以开灯了……我们不会再有任何问题……他就要在‘逃学’演出?”

“逃学?”

“是一家酒吧的名称。他每天夜里要在两三家酒吧演出。”

他的艺名叫哑剧演员吉尔,演的一个节目用朱尔·拉福格[2]和特里斯坦·科比埃尔[3]的诗作为有声背景。他朗诵这些诗歌并录了音,因此观众每天晚上听到的是他的声音,而他则在月光般的灯光下演出。

她对我说,她丈夫十分粗暴。他想让她相信,一个女人如跟一位“艺术家”一起生活,就应该把“肉体和灵魂”都献给他。他常常因鸡毛蒜皮的小事嫉妒得跟她大吵大闹,自从她认识冉森之后,这种嫉妒变得更加病态。

将近十点时,他将拿着手提箱离开逃学酒吧,前往隐士井街的老栅栏酒吧。手提箱里装着他唯一的道具:录有那些诗歌的磁带录音机。

据我看,冉森在哪里?我回答她说,我确实一无所知。一时间,为引起她的兴趣,我想要向她说出拉斯帕伊大道的那家旅馆,但我没说出口。她提出要我陪她到她的住所去。她最好还是在她丈夫到来之前回家。她又对我说起她丈夫。当然啰,她对他已毫无尊重可言,她甚至认为,他的嫉妒和他那“艺术家”的自命不凡实在滑稽可笑,但我清楚地感到她怕他。他总是在十一点半回家,看看她是否在家里。然后,他去最后一家酒吧演出,那家酒吧位于壕沟外护墙所在的街区。他在那里一直表演到凌晨两点,他非要妮科尔陪着他。

我们走在唐费尔-罗什罗大街的树木下面,她对我提出有关冉森的问题。我对她的回答含煳其辞:是的,他常因工作出差,他从不把他的消息告诉我。另外,他会突然来到,当天走掉。真像是一股穿堂风。她停下脚步,抬起脸看着我:

“您听着……有一天,他如果来摄影室,您能不能偷偷地给我打个电话?我会马上赶到……我相信他会给我开门。”

她从雨衣口袋里拿出一张纸片,向我借用钢笔。她写了她的电话号码:

“白天和夜里任何时候都可以打电话通知我。”

“那您的丈夫?”

“哦……我的丈夫……”

她耸了耸肩。看来,这对她来说并非是无法克服的障碍。

她想要推迟她称之为“回到监狱”的时间,我们就转了一圈,穿过几条街道,这些街道使我今天想起能安心学习的外省:于尔姆、拉托、克洛德-贝尔纳、皮埃尔和玛丽·居里[4]……我们穿过在月光下显得凄惨的先贤祠广场,我一直不敢独自穿过这广场。几年前,我感到这街区空荡荡的,如同在宵禁之后。我经常梦见将近三十年前那天傍晚的情景。我在长沙发上坐下,坐在她旁边,却又十分疏远,仿佛坐在塑像旁边。她长时间等待着,也许已经石化。摄影室沐浴在夏日黄昏的光线之中。罗伯特·卡帕和科莱特·洛朗的照片已不在墙上。这里已不再有人居住。冉森去了墨西哥。而我们继续等待,但一无所获。

在圣女日南斐法山[5]的山麓,我们走进一条死胡同:苏格兰街[6]。这时已下起了雨。她在最后一幢住屋前停了下来。住屋的大门敞开着。她把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带我走进门口的过道。她没有按定时开关开灯。

过道左面第一扇门下面透出一道亮光。

“他已经来了。”她在我耳边低声说道。“我会被打一顿。”

她说出这种话,使我感到意外。这时雨下得越来越大。

“我甚至不能借给您一把伞……”

我眼睛盯着那道亮光。我怕看到他出来。

“您得待在过道里,等到大雨停了……我丈夫毕竟不认识您……”

她握着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