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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照片我还没有整理到。我最近整理的照片是一九五四年拍的。也许从那年起他没有保存任何照片。

“那么,如果我没有猜错,他雇用您当秘书?”

她仍然用清澈的眼睛盯着我看。

“完全不是。”我对她说。“他不再需要秘书。他做他这个行当的时间越来越少。”

前一天晚上,他请我到摄影室附近的小餐馆吃饭。他带着他的禄来福来相机。吃完饭,他把相机放在餐桌上,对我说已经结束,他不想再使用相机。他把相机作为礼物送给我。我对他说,这确实十分遗憾。

“要及时收手。”

他喝的酒比平时要多。吃饭时,他喝完一瓶威士忌,但几乎无法看出:只是目光有点模煳,语速比平时缓慢。

“如果我继续干下去,您就要做更多的编目工作。您不认为这样就够了?”

我送他回到拉斯帕伊大道的一家旅馆,他在那里订了一个房间。他不想回摄影室。据他说,这“小妞”会在门口等他。确实,跟“他这种人”在一起,她是在浪费时间。

她坐在我面前,坐在长沙发上。已是晚上七点,天色渐暗。

“您认为他今天会来?”她问我。

我可以肯定不会来。他会独自在这街区吃晚饭,然后回到拉斯帕伊大道那家旅馆的房间。除非他马上打电话给我,约我在那家餐馆见面。如果我对他承认,这个妮科尔在这儿,他会有什么反应?他会立刻认为,她已拿起电话听筒。于是,他就会装出是从布鲁塞尔或日内瓦打来电话,他甚至会同意跟她说话。他会对她说,他在那里可能还要待一段时间。

但电话铃没响。我们面对面坐着,一声不吭。

“我还能等到他回来?”

“只要您想等到……”

房间里已是一片昏暗,我站起来去开灯。她看到我要按开关,就对我说:

“不……别开灯……”

我回来又坐在长沙发上。我感到她已忘记我在这儿。然后,她朝我抬起了头:

“我跟一个人住在一起,他十分嫉妒,如果看到这里有灯光,可能会来按门铃……”

我仍然默不作声。我不敢向她提出可以由我去开门,并向这位可能的来客解释说摄影室里没别人。

她仿佛猜出了我的想法,就对我说:

“他会把您推开,并进来核实我是否真的不在这儿……甚至会把您的脸打伤……”

“他是您丈夫?”

“是的。”

她告诉我,有一天晚上,冉森请她到这个街区的一家餐馆吃饭。她丈夫偶然看到他们。他直接朝他们的餐桌走来,用手背打她耳光。两记耳光,把她的唇角打出了血。但在冉森出手干预之前,他已走开。他在人行道上等候他们。他在他们后面跟梢,离他们很远,沿着把蒙帕纳斯公墓分成两半的那条街走,街道两边是漫长的树木和围墙。她跟冉森一起走进摄影室,她丈夫站在门外,站了将近一个小时。

她心里在想,自从那次不愉快的遭遇之后,冉森要跟她见面,就会感到犹豫不决。他是如此的冷静和洒脱,我在想,他那天晚上心里又会感到怎样的不安。

她对我解释说,她丈夫比她大十岁。他是哑剧演员,在当时所说的“左岸”酒吧演出。我后来看到过他两三次,他下午在弗鲁瓦德沃街熘达,想看看妮科尔有没有从摄影室出来。他神色傲慢地看着我。他头发棕色,身材高大,风度浪漫。有一天,我朝他走去:“您在找一个人?”——“我找妮科尔。”

这声音像在演戏,稍带鼻音。在他的风度和目光中,他装得跟演员杰拉·菲利普[1]有几分相像。他身穿黑色礼服,戴着没打结的长围巾。我对他说:“哪个妮科尔?妮科尔数不胜数……”

他轻蔑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朝唐费尔-罗什罗广场走去,步履做作,仿佛刚下舞台,长围巾随风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