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理查德·厄斯金(第2/7页)

厄斯金笑了起来:

“你会发现这附近就是真正的乡村,完全与世隔绝。我们的邻居很少,彼此相隔又远。”

格温达觉得自己在那愉快的话音里,察觉到了一种深藏的绝望与苍凉。她眼前闪过了一幅孤寂的生活图景——冬季短暂阴郁的日子,烟囱里传来风的尖声厉啸——帘幕低垂——禁锢——与那个看不到幸福、得不到满足的女人禁锢在一起——邻居很少,相隔又远。

那幅景象消散了,夏天回归,通向花园的法式落地窗敞开着,玫瑰花的香气和夏日的声响阵阵飘来。

她说:

“这房子可有些年头了,是吧?”

厄斯金点点头:“安妮女王时代建的。我们家族在这里住了将近三百年了。”

“这幢房子可真好。你肯定非常为它感到骄傲。”

“现如今已经败落了。苛捐杂税弄得人没有余力好好维护。不过,现在孩子们已经独立走上社会了,最困难的时期已经过去了。”

“你有几个孩子?”

“两个男孩。一个在军队服役,另一个刚从牛津毕业,马上要进一家出版公司工作。”

他看了一眼壁炉架,格温达也跟着看过去。那儿摆着一幅两个孩子的合影——估计有十八九岁,她断定这是几年前照的。

“不是我自夸,他们可都是棒小伙。”他说,骄傲与慈爱之情溢于言表。

“他们长得太漂亮了。”格温达说。

“是啊。”厄斯金说,“我想这一切都值得了,真的——我是说为自己的孩子作出牺牲。”见格温达疑惑地看过来,他又补充了一句。

“我猜⋯⋯经常是⋯⋯要付出不小的代价,“格温达说,“代价有时候会非常非常大⋯⋯”

再一次,格温达看到了一种深藏的晦暗,但厄斯金夫人打破了这种氛围,她用低沉威严的嗓音说道:

“你们真的打算在这一带找房子吗?恐怕我都不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合适的地方。”

“你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我的!”格温达怀着一种恶作剧的心理这么想,“那个愚蠢的老女人实际上是嫉妒了。”她寻思着,“因为我在跟她丈夫聊天,因为我青春貌美,她就嫉妒了!”

“那得看你着不着急了。”厄斯金说。

“一点儿也不急。”贾尔斯愉快地说,“我们想要确保能找到真正喜欢的地方。眼下我们已经在迪尔茅斯找了一幢房子——就在南部海岸。”

厄斯金少校从茶桌旁走开,从靠窗的桌子上拿起一个烟盒。

“迪尔茅斯。”厄斯金夫人说道,语气死板,眼睛盯着她丈夫的后脑勺。

“是个很漂亮的小地方。”贾尔斯说,“你听说过那儿吗?”

所有人都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厄斯金夫人才开口,语气还是那样干巴巴的。“我们在那里住过几周,在一个夏天——那是好多好多年以前的事了。我们不怎么喜欢那里——觉得那里的生活太让人懒散了。”

“没错,”格温达说,“我们也这么觉得。贾尔斯和我偏爱凉快清爽的空气。”

厄斯金拿着香烟回来,把烟盒递给格温达。

“你们会发现这一带足够凉爽。”他说道,语声萧索。

格温达抬起头来,看了正给她点烟的厄斯金一眼。

“你对迪尔茅斯印象深吗?”她直愣愣地问道。

他的嘴唇颤抖了起来,她猜是痛苦使他突然抽搐。

他用一种含混不清的声音回答:

“印象很深,我想。我们住在⋯⋯我想想⋯⋯在皇家乔治⋯⋯不,是皇家克莱伦斯酒店。”

“哦,是了,是那家挺漂亮的旧式酒店。我们的房子离那儿很近,叫山腰别墅,以前叫圣⋯⋯圣⋯⋯玛丽别墅,是吧,贾尔斯?”

“是圣凯瑟琳别墅。”贾尔斯说。

这一次,他们的反应再不可能使人误会。厄斯金猛地转过身,厄斯金夫人的杯子重重地磕在杯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