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中 第二章(第4/23页)

“他快要晕倒了。我快要晕倒了。我们俩到底是有什么问题?如果我让自己昏倒……但是这也不能让那个怪物的木然表情减少一丝一毫!”

她斜倚着桌子,拍拍前准尉副官长着黑黑的绒毛的手。

“我确定,”她说,“你是个好人——”她回想起他的话,“在冰冷的营地里。”她流下泪来……“我很高兴上尉——你这样称呼他——没有甩下你们离开冰冷的营地,你们忠于他,不是吗?他甩下了别的人,冰冷的营地是惩罚,你知道……”

前准尉副官,眼里也饱含着泪水,说:“啊,你得把士兵禁闭起来,禁闭的意思就是把他们关在营房里。”

“噢,那里有!”她叫起来,“那里有!还有女人。当然那里也有女人吧?”

准尉副官说:“妇女后勤军团?可能,我不知道。他们说她们的纪律跟我们的差不多,她们的日程是按小时计算的!”

她说:“你知道他们曾经怎么说上尉吗?”

她对自己说:“我祈求上帝,坐在这里的这个僵硬、愚蠢的怪物正在听着我们的谈话。圣母玛利亚,上帝的母亲,让他把我带走,在午夜之前,在十一点之前。只要我们能赶走这——这——不,他是个不错的小家伙。圣母玛利亚!”

“你知道他们曾经管上尉叫什么吗?我听到全英格兰最富有的银行家这么说他……”她继续说。

准尉副官的眼睛瞪得浑圆,说:“你认识全英格兰最富有的银行家吗?但是你看,我们一直都知道上尉是很有人脉的。”

“他们说他——他总是帮助别人。”她继续说。

“圣母玛利亚,上帝的母亲!他是我丈夫……这并不是罪恶……在午夜之前……噢,给我个信号……或者在那之前……结束战争……如果你给我一个信号,我可以等。他帮助品德高尚的苏格兰学生和身世落魄的人,还有通奸的妇女……所有这些人就像……你知道是谁,那是他的道德楷模。”她对自己说,“诅咒他!我希望他喜欢这个……你会认为他心里想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他正在狼吞虎咽地啃着的那只该死的鸭子。”

然后她大声说:“他们曾经说,‘他救了别人;不能救自己。’[51]”

前准尉副官阴沉地看着她。“夫人,”他说,“我们不能这么说上尉,因为我觉得这是说我们的耶稣基督的。但是我们确实说过,如果上尉能帮助一个可怜的家伙,他就肯定会帮忙的。但是我们的小队总是收到总部发来的狂轰滥炸一样的电报。”

突然,西尔维娅笑了起来。当她开始笑的时候,她想起伯肯黑德修道院里那尊雪花石膏雕像出现在她眼前,那是尊敬的特梅尼·沃洛克夫人躺卧的坟墓,据说她年轻的时候犯下了错,她丈夫一直没有原谅她。修女是这么说的……

西尔维娅大声说:“一个信号……”

然后西尔维娅对自己说:“圣母玛利亚!你狠狠惩罚了我,但是你说不出你孩子的父亲的名字,而我可以说出两个。我要疯了,我和他都要疯了。”

她想要在脸颊上涂上一抹红色。之后她觉得这可能有些过于戏剧化了。

她进了吸烟室,等提金斯和考利两人打完电话回来,再定下一个契约……这次是跟天堂里的康赛特神父!她很确定康赛特神父——很可能是其他有天赐神力的人——会希望克里斯托弗不要着急,让他好好打仗——或者因为他是个人品很好、很无聊的人,天神可能会喜欢,类似这样的东西。

这时她已经又比较冷静了。你不可能几小时几小时地保持汹涌澎湃的感情。不管怎么说,这种汹涌澎湃的感情是周期性、预料不到的,但是她更冷静的激情仍然保持原样……因此,当克里斯托弗那天下午到萨克斯女士家的时候,她非常冷静。他漫无目的地从一群军官中间走过,有英国人也有法国人,在一个八边形、浅蓝色的沙龙里,萨克斯女士举办了一个茶会,他点点头就坐在了她的身边——仅仅低下了他的脑袋!佩罗恩从那个令人不快的公爵夫人背后什么地方消失了。将军,非常华丽,满头白发,鼻尖通红,衣服上佩有猩红条带的镀金扣子,也向她弯下了腰……看到佩罗恩和她在一起,他对那位年轻贵族说话时就一直从鼻孔里吸气,再喷出来——年轻贵族肤色很深,穿蓝色制服,扎簇新皮带,打扮得稍稍有点过于戏剧化,他是一位法国元帅的司机,是他未来的新娘的近亲表兄弟,也是除了父母和祖父母以外和新娘关系最近的亲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