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ueve(第2/5页)

这家人仿佛在演马戏,每个人在摇摆的竹竿撑起的小台子上保持平衡。台下的观众哇哇大叫,等着看好戏。空虚又愚蠢的男人,年轻又大意的妻子,以及备受折磨的女儿,跟着冗长的鼓点摇摇摆摆。当舞台塌下,那座完美无瑕的大宅很快就有人接手,那辆林肯会被一个墨西哥牙医买走。谁会幸存下来?也许是乔治,因为他从最低处跌落。

飞机切过一条斜线,从休斯敦向东南方的迈阿密飞去,飞跃沉默如镜的蓝色海湾31。我想象不苟言笑的戴维·巴里钻出夜色,搬开厚石板,把闪亮的宝藏塞进石柱底部,再把石板搬回去,然后等着家人醒来,发现自己出现在眼前。他知道家里的女人处理不好这些棘手的蓝宝石,他知道没人值得信赖,所以他要碰一碰运气,要顽强地活着回来。后来,小艾伦嗅到了秘密,靠近他,套他的话,挖出他的秘密。

也许,绝望之际,戴维·巴里甚至考虑过信任小艾伦,但他又打消了这个想法,或者死神抢先了一步。然而小艾伦知道他藏着东西,搬了过去,日思夜想,东寻西找,终于找到了。

巨大的蓝莓松饼一样的蜡块?雨水、炎热和带盐分的湿气已经把容器侵蚀掉了,也一定有某种吃蜡的虫子。但艾伦跪倒在地,呼吸急弱,心跳加速,把它们取出来时,混在灰白茎杆与土石之中的,也许就是散开的闪光宝石。

虫子会吃蜡,啃掉破旧的帆布。总有一天,它们会变异,出现能消化水泥、溶解钢铁、吞下酸液、靠塑料养肥、能舔穿玻璃的新品种。那时,城市会瓦解,人类被赶回自己的海洋故乡……

艾格尼丝小姐的黄色大前灯射透薄暮,我转进巴伊亚玛,找了一个离“缺角同花”不太远的车位。我的船上有灯亮着,有一种家的异样感。欢迎回来,远行的人。我发出响动,以免让她警觉,然后跨过铁链上船。她打开休息室的门,吓了一跳。

她笑着退后一步。“你好,或者欢迎回家,不知该说什么,崔维。”

三天时间,她变了个人。深蓝色紧身裤,上面印着可笑的小郁金香,七分袖的黄色柔软上衣,头发剪短了,脸庞、手臂和脖子上有刚晒出来的铜色。

“你是游客!”我说。

“我觉得这样穿就不会显得那么瘦……”

“沙滩妞。”

她直起身子。“是吗?你以为我只干了这点事?”

她领着我走了一圈,我不得不由衷赞叹。过道墙上的漆皮被刮了下来,涂上了更好看的颜色,上面换上了新窗帘,厨房里有一套崭新的碗。她要我等到白天再去看船身,白天能看得更清楚。

我把手提箱放进卧室,然后回到休息室,说她是个能干的客人。我们相视而立,微笑着。她扑向我,抓紧我,痛哭了一下,又转开,吸着鼻子,背对着我。

“怎么了?”

“我不知道。”

“别这样,露易丝,出了什么事?”

她很快镇定下来。“非得是出了什么事吗?说不定我只是高兴你回来。我不知道。”

她正开始重建女性的一面,心计、迂回、挑战。这是她的自尊在作怪。她在康复,我很高兴,但不想用力触碰她的内心,那里还太虚弱。

“我给你倒杯喝的。”她说,“房子卖掉了。”

“拿到钱了?”

“很快。”

“难过吗?”

“房子?只是一幢房子而已。我之所以躲在那个可恨的社区里,是因为我觉得自己是个很坏的妻子。”

她拿来酒,递给我。

“你是不是有点太胖了,亲爱的?”我问。

她笑了。“一百零七磅,今天下午称的。”

“你的正常体重是多少?”

“噢,一百一十八到一百二十。”她拍拍臀部,“超过一百二十磅,重量全跑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