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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苏苏。我手头的钱够用几个月。手头紧的时候我干活最来劲。”

“但她觉得这事牵扯到好大一笔钱。”

我盯着她:“她觉得?”

“她从没见到钱。”

“不好意思,你再说一遍。”

“有一晚她有点喝醉了,哭得泪汪汪的。我一直对她不错,所以她一股脑全告诉我了,但最好还是让她亲口告诉你。”

“她见都没见过的东西,又怎么可能失掉?”

仿佛看见鱼儿上钩,苏琪露出一丝笑意。“实在太复杂,我解释不清,怕说乱了。能不能答应我,崔维斯?和她谈谈?”

我叹了口气。“找个时间带她过来。”

她轻柔地凑过来,拿起我的手腕,看看手表。她的呼吸放缓了,被汗水浸透的紧身衣像一层皮肤,贴在她的身体上。她低头冲我微笑。“我知道你会答应的,崔维。她二十分钟后到。”

我仰头瞪着她。“你这个小忽悠,麦克考。”

她拍拍我的头。“凯西人很好,你会喜欢她的。”她回到房中央,打开节拍器,看了下笔记,继续编舞。起跳、落地,用力的时候哼哼唧唧——看芭蕾千万别坐第一排。

我想回头接着研究航道标识和潮汐水位,但完全没法专心。我不得不和那个女人谈谈,但绝不会被人蒙进什么莫名其妙的案子。下一桩活已经到位,只等我准备就绪。我有充足的选择,不需要更多。苏苏疑惑我哪来那么多案子,这让我想坏笑。机会随时冒出来,她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九点整,连到码头木桩上的电铃传来“叮咚”声。如果有人不按铃,直接跨过铁链、踏上跳板走过来,他们一踩上甲板上的粗绳踏垫,就会触发一声可怕的巨响,随之而来的是各种防范措施。我吃不消惊喜,因为我已经尝够了。惊喜令我不安。避免所有可以避免的风险,这是最惬意的生存方式。

我打开后甲板上的灯,从休息室的舱门出去。苏琪在我身后喘气。

我走过去,帮来客解开铁链。她一头沙色的金发,留着英国男生的发型,一对大眼睛透过凌乱浓密的刘海望过来。在我这里,她穿得太讲究了,一身简洁的黑色,胸前别着一颗珍珠,拎着信封式的小钱包。

喘息之间,苏苏替我们介绍了彼此,然后我们回到里面。看得出来,以苏苏的标准,她不再年轻,也许二十六七岁。她是个金发褐眼的女子,眼神悲伤又无助,就像一只巴瑟特猎犬。她的眼睛周围看得出风霜的印记。在休息室的灯光下,我发现她那一身黑色为她增色不少。她的双手有些粗糙,蓬松的黑色连衣裙之下,是一双毋庸置疑的舞女的腿,微微弯曲、匀称而结实。

苏琪说:“凯西,你把整件事说给崔维斯·麦基听听吧,就像跟我说的那样。我忙完了,你们俩聊吧。我先去洗个澡,好么,崔维?”

“必须的。”

她在我耳边叮咛了好一会才走,顺手关上了主卧的门。

我看得出,凯瑟琳5·克尔浑身紧绷。我问她喝什么,她很感激,要了杯波旁加冰。

“我不知道你能做什么,”她说,“也许来这里很傻。我不知道有谁能做些什么。”

“也许有些事是谁都能做的,凯西。我们假设这事毫无希望,先说说看。”

“有一晚演出后我喝得太多,把事情告诉她了,其实我不该告诉任何人。”

在她轻微的鼻音里,我察觉到那种海边的口音,海边人吟唱的语调。

“我结婚了,算是吧,”她倔强地说,“三年前他跑了,没有音信。我有个五岁的儿子,我妹妹带他,住在坎多岛6的家里。所以说这笔钱很重要,不是为我,是为我儿子戴维。人总是想给孩子很多。也许我幻想得太多。我说不好,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