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12(第2/3页)

两个女人打开她们的托特包,收起口红,手朝相机包伸去。两人都拿出一把不锈钢SIG P232s手枪,迅速转身。

克里斯托那几个保镖穿着“真实信仰”牛仔裤、显露出胸肌的紧身衬衫,身上带着捷克制造的自动手枪,碰到真正的专业杀手是毫无机会。其中两个根本不晓得怎么回事—他们头一个听到的,就是子弹射进他们头部和胸膛的骨头碎裂声。

第三个保镖站起来,结果只是让自己成为更大的目标,证明了他有多笨。带头的男探员朝他开了三枪,其实没有必要,因为第一枪就差不多把他的心脏轰出胸腔了。

不出所料,很多人开始大叫,虽然完全没好处。其中一个人是克里斯托,我猜他是想发号施令吧,他匆忙着爬起身,伸手到他翻动的亚麻衬衫底下,要拿他插在长裤腰带上的那把贝瑞塔手枪。

就像很多没真正训练过的狠角色,他以为只要不关上保险,就能随时有准备。但在实际枪战的恐慌中,他要拔出手枪,手放在扳机上,结果就不小心射穿了自己的腿。他挣扎着忍住疼痛和丢脸,转身过来面对攻击者。他看到的是两名中年女人,双脚张开站稳,要是旁边有乐队,她们看起来就好像要开始跳一种奇怪的舞了。

但没有,她们只是在七码 外开始射击,每个人都开了两轮枪。克里斯托倒地前,身上大部分的重要器官(包括脑袋)都报废了。

紧接着,五名探员分别朝餐厅里的各面镜子开枪,制造出一大堆噪音和最大的恐慌。吓坏的顾客们冲向门,一个日本游客想用手机录下这个场面,同时一颗跳弹击中了克里斯托带来的一名女子的臀部。其中一名女探员后来告诉我,从那女人的打扮看来,她上回屁股那么痛,大概是有赚到钱的。

那个皮肉之伤只是附带的损失而已—餐厅里那么多人,加上暗杀总有种种不可预测的因素,这五名探员居然可以做到这样,的确是一大成就。

他们把枪收起来,夹在那些恐慌奔逃、尖叫要报警的顾客之间。然后来到一个事先安排好的地点—一个铺着鹅卵石的小广场—会合,骑上四辆伟士牌轻型机车。外地人是禁止骑机车的,但他们当天稍早付了一大笔钱给当地一家修车店。他们迅速奔驰过城区里窄窄的小巷,同时组长利用手机打电话,要两艘快艇在下一个海湾等候。

才三分钟,这组杀手就搭上了观光缆车,比骑驴子快得多。不到两分钟,他们就下降一千两百英尺,来到山下,此时两艘快艇已经停在码头上。这组人搭上船,飞驰过闪闪发亮的蓝色海水,带出一缕白色的水花,等到第一批警察抵达拉斯托尼餐厅时,他们已经在驶往下一个小岛的半途中了。

那些希腊警察一得知射杀帕特罗·尼可莱德最疼爱的长子克里斯托的,是两个穿着七分裤、戴着香奈儿太阳眼镜的女人,就纷纷用粗话取笑起来。这是我的错—不是杀了他,而是派出女人动手。我真的没多想,只是派出枪法最厉害的手下而已。但是,我必须一再重新学习到:每回害你出错的,就是那些不假思索而认可的假设。

在北希腊的那些乡下村庄,只有男人才能参与重要决策,因此,派女人去动手杀人,就某种程度而言,要比死亡本身更糟糕。这是一种侮辱。对帕特罗而言,这就像是告诉他:克里斯托是个没用的太监,根本不配让堂堂正正的斗牛士动手。

帕特罗是个无情的执法者,也是克里斯托的父亲,或许他无论如何都会冲出庄园为儿子报仇,但当他得知当时的状况,为了他男性的尊严,为了他的荣耀—虽然他过往的所作所为既无尊严,也无荣耀—他相信自己别无选择,非得复仇不可。

那个女探员搞错了另一个受伤者的身份:尽管穿着紧身裤,但她根本不是妓女,而是克里斯托的妹妹。后来我才知道,在拉斯托尼餐厅那天,是她成年后难得没吸毒或喝酒的一段时间。当其他顾客竞相逃生时,她爬过满地的碎玻璃,弯腰察看她哥哥,想鼓励他振作起来不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