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第4/10页)

“可是,先生,您想一想您周围的那些危险,您会在这个城里被捕的!”

“保民官会对您说:‘夫人,职责所在,生命又算得了什么呢?’而不幸的人,自从受到爱情的煎熬以后,就痛苦地感到对美德不再有热情了,他会接着说:‘公爵夫人,法布利斯,一个勇敢的人,也许就要死了。不要拒绝另外一个为您效劳的勇敢的人吧!’您眼前的这个人的身体是铁打的,他的灵魂天不怕地不怕,只怕不能讨得您的欢心。”

“如果您再跟我谈您的感情,我就再也不让您进我的门。”

这天晚上,公爵夫人很想对费朗特说,她愿意给他的孩子们一笔小小的抚养费,但是她怕他会因此自杀。

他刚走,充满了不祥的预感的公爵夫人就对自己说:“我也可能死掉,但愿如此,而且越快越好!只要我能找到一个名副其实的男子汉,好把我可怜的法布利斯托付给他。”

公爵夫人忽然想起一个主意。她拿了一张纸,立了一个字据,把她知道的很少几个法律字眼全用上了,承认她收到费朗特·帕拉先生二万五千法郎,双方讲定每年必须付给撒拉西纳夫人及其五位子女终身年金一千五百法郎。公爵夫人接着又添上:“此外,我遗赠五个孩子每人终身年金三百法郎,条件为费朗特·帕拉以医生的身份照料我的侄子法布利斯·台尔·唐戈,并且像兄弟似的待他。我请求他这样做。”她签了字,写上一年以前的日期,然后把这张字据收起来。

过了两天,费朗特又来了。这正是全城沸沸扬扬,谣传着法布利斯即将处死的时候。这个残酷的仪式是在要塞里,还是在公共散步场的树底下举行呢?有不少老百姓这天晚上到要塞的大门口去散步,想看看行刑台是不是搭起来了。这种景象使费朗特很激动。他发现公爵夫人哭得像泪人似的,连话也说不出来。她用手向他打了个招呼,指着一把椅子要他坐下。费朗特这一天扮成方济各会修士,相貌非常庄严。他没有坐,却跪在地上,虔诚地低声祷告。在公爵夫人似乎比较平静一点的时刻,他暂时停止祷告,仍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说了下面这句话:“他再一次奉献出他的生命。”

“想一想您说的话。”公爵夫人嚷道,她那哭过的眼睛里流露出凶横的眼神,表明愤怒已经压倒了伤感。

“他奉献自己的生命是为了挽救法布利斯的命运,或者替他报仇。”

“在某种情况下,”公爵夫人回答,“我可以接受您牺牲生命的建议。”

她严肃地注视着他。他的眼睛里闪耀着快乐的光芒,他迅速地站起来,朝天伸出双手。公爵夫人从胡桃木大橱的秘密抽屉里取出一张纸来。

“念一遍。”他对费朗特说。这正是我们谈过的、为他的孩子立下的赠与证书。

费朗特的眼泪和呜咽使他不能把它念完。他跪倒在地上。

“把这张纸还给我。”公爵夫人说。她当着他的面,把它在蜡烛火上点着烧掉。

“您做的事将冒生命的危险,如果您被逮捕,”她接着说,“被处了死刑,我的名字是不能泄露的。”

“我的快乐就是能够为了伤害暴君而死。还有个更大的快乐就是能够为您而死。既然事情已经讲明白,说清楚,那就请您别提这种金钱小事了,我认为这是一种带有侮辱性的不信任。”

“如果您遭到危险,我也可能遭到危险,”公爵夫人说,“而且法布利斯也会一样遭到危险。正是为了这个缘故,而不是因为我怀疑您的勇敢,我才希望那个刺痛我的心的人被毒死,而不是被刺死。由于这个对我非常重要的理由,我命令您尽一切可能保全自己。”

“我会忠诚、准确而谨慎地执行。我预料,公爵夫人,我会一举两得,既报了我的仇,也报了您的仇;即使不是这样,我也会忠诚、准确而谨慎地服从的。我可能不成功,但是我会尽一切力量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