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没有道过别。也许是出于当时一连串混乱的事件?也许是他们的深思熟虑?他们肯定不愿意经受这一幕,更不想让我经受……这根线就在我一点没意识到的情况下被扯断了:第二天下午他们就不见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每次当我问伯爵和娇小的伯爵夫人我父母去哪儿了,回答总是一成不变:“躲起来了。”

我还是很满足的,因为我的注意力全集中到去发现我的新生活,贵族生活。

如果我不是一个人在这豪宅的角角落落里探寻,不是去看女佣们专心擦拭银器、打扫地毯、拍打坐垫,那我就是和伯爵夫人待在一起。我们会在客厅里待好几个小时,她指导我法语,禁止我说任何意第绪语。只要她给我吃蛋糕和给我弹华尔兹舞曲,我就表现得非常乖。尤其是我认定要真正获得贵族身份,一定要熟练掌握这门语言,虽然它有点乏味,发音有些困难,比起我用的语言少了一点节奏感和色彩,但它却很柔和优雅。

当着外人的面,我要叫伯爵和伯爵夫人“叔叔”和“婶婶”,因为他们对人说我是他们的一个荷兰侄子。

有一天早晨当警察包围屋子的时候,我几乎要认为这是真的。

“警察!开门,是警察!”

有人使劲拍打着大门,好像门铃对他们还不够用。

“警察!开门,是警察!”

伯爵夫人穿着丝绸睡衣冲到我房间,一把抱起我,一直抱到她床上。

“别怕,约瑟夫,用法语回答问题,始终像我一样回答。”

当警察上楼时,她正在给我念一个故事,我们靠在枕头上,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他们进来后,气势汹汹地扫了我们一眼。

“你们藏匿了一家犹太人!”

“你们可以随便搜查,”她居高临下地说道,“你们可以敲打墙壁,打开行李箱,掀翻床铺。反正你们什么都不会找到。相反,我可以向你们保证,从明天起你们会听到有人提起我。”

“有人举报了你们,夫人。”

伯爵夫人非常镇静,愤慨地表示他们听信流言,警告他们事情到此没完,她会一直捅到皇宫,因为她和伊丽莎白皇后是知心朋友。然后声称警察他们要为这件蠢事丢饭碗,这一点,他们可以相信她的话!

“现在,搜查吧,快点搜!”

面对这样的自信和愤慨,警察头目有些退缩了。

“我可不可以问一下,夫人,这孩子是谁?”

“我侄子。冯·格雷贝尔将军的儿子。我是不是要向您出示我们家族的谱系图?您简直是在找死,小伙子!”

一阵翻箱倒柜后,警察们嘟哝着道歉,窘迫不安地离开了。

伯爵夫人跳下床,精神紧张到极点后,一时间又哭又笑起来。

“你撞见了我的一个秘密,约瑟夫,我作为女人的一个小花招。”

“什么花招?”

“指责别人而不是争辩。受到怀疑时要主动出击,以攻为守。”

“这是女人专用的吗?”

“不,你也可以用。”

第二天叙利夫妇告诉我,我不能再留在他们家里了,因为他们的谎言根本经不起调查。

“蓬斯神父会过来,他会照顾你。你不可能找到更可靠的人了。你要叫他‘我的父亲’。”

“好的,我的叔叔。”

“你叫他‘我的父亲’不是为了让人相信他就是你爸爸,就像你叫我‘我的叔叔’。蓬斯神父,人人都叫他 ‘我的父亲’。”

“连你们也这么叫?”

“我们也这么叫。这是位神父,我们对他说话时就称‘我父’。警察也这么叫,德国士兵也这么叫,所有人都这么叫,即使不信的人也这么叫。”

“不信他是他们父亲的人?”

“即使不信上帝的人也这么叫。”

我很震惊遇到一位是全世界“父亲”的人,或被当作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