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考验(第3/10页)

格涅沙说:“你说得有道理。就拿我来说,你知道,我没有急匆匆地开业。我跟着我爸爸学了很多。我想自己绝对不是庸医。”

毕哈利咬了咬嘴唇,努力为自己辩解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要告诉先生,如果想在泉水村做按摩师,必须非常非常努力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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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格涅沙就发现毕哈利是对的。在特立尼达行医的人太多了,做广告完全没有用处。尽管莉拉替他在她的朋友中间宣传,打嗝大婶向所有的亲朋好友作了介绍,毕哈利也保证告诉认识的每一个人,但几乎没有什么人到泉水村这样偏远的地方来看病,村子里的人也都健康得很。

“当家的啊,我觉得这一行你会做不下去的。”莉拉说。

他也开始怀疑自己当按摩师的能力。和所有的按摩师一样,他可以看看胃胀,治治关节痛。但是有难度的大病,他就没有办法应付了。

一天,有个胳膊畸形的小女孩来他这里看病。女孩看起来还是无忧无虑的样子,但她的妈妈愁眉苦脸地边哭边说:“先生啊,我们几乎拜访了这里所有的医生,但一点起色也没有。孩子一天天长大,谁会娶她啊?”

女孩长得挺漂亮的,有一双灵活的眼睛,对她母亲的哭泣没什么反应。她只看她的母亲,对格涅沙根本瞧都不瞧。

“我闺女的手起码被那些人拗断二十次了,可怜的孩子,”母亲接着说,“但她的手仍旧是老样子,还是这么拧着。”

格涅沙知道如果他的父亲碰到这个病人会怎么做。他会让那个女孩躺下来,用脚踩她的胳膊肘,然后把她的胳膊使劲往上拽,直到折了以后再接上去。但格涅沙检查了一下女孩的手,只是说:“大婶,这孩子什么问题都没有。只不过心里有点不痛快,就是这样。而且,既然上帝安排她长成这样,我们就不该去干涉上帝的创造。”

女孩的母亲这时止住了啜泣,掀起脸上的粉红面纱说:“那我认命了。”语气里已经完全没有了先前的悲伤。

女孩站在母亲边上,始终未吐一言。

事后,莉拉抱怨道:“当家的,你至少应该先试着矫正她的胳膊看看,然后再谈上帝啊什么的。你这么做,根本就是不管我的死活。好像存心要把病人都赶跑。”

但格涅沙还是一如既往地告诉他的病人,他们什么问题也没有。他越来越多地提及上帝。如果被逼急了,他就给人配一种绿色的液体,那是根据父亲生前留给他的方子制作的,主要成分是印楝树的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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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中还有一件让他失望的事情。结婚一年后莉拉还是没有怀上孩子,显然她生不出孩子来。他不再对作为妻子的她感兴趣,也不再打她。莉拉平静地接受了现实。但这并不意味着格涅沙降低了对她作为一名印度主妇的要求。她负责一切家务事,并很快成为了一个能干的主妇。她打理花园,照料奶牛,对此没有抱怨。她是持家的一把手,开始对格涅沙呼来喝去。格涅沙似乎对此并无异议,凡事都开始征求她的意见。一段时间以后,虽然他永远也不可能承认,但他们爱上了彼此。有时候,格涅沙自己也会觉得奇怪,这个和他生活在一起的强悍的高个子女人,怎么会和那个懂得调情、曾经问他“你也会写字吗,先生?”的女孩是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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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就是那个需要不停去安抚的莱姆罗甘。那张有他的照片的报纸被剪了下来,装上画框,挂在他的店铺里,就在莉拉写的寻女店员的启事上面。报纸的边角已经泛黄。每次格涅沙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去佛维斯,莱姆罗甘肯定会问:“我说,学院的事情怎么样了?”

“我一直在想这件事情呢。”格涅沙会说,或者是:“我正在盘算着呢。别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