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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我们的来印。”伍德罗讲得太快了。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沉思中的静默,对伍德罗来说像是耳聋了一阵,没有汽车经过,没有鸟儿歌唱,也没有人走过他门外的走廊。打破沉默的人是莱斯莉,她执意将罗贝尔描述为他们最希望问话的对象。

“罗贝尔居无定所。据信他从事制药业。过去这一年他进出内罗毕数次,不过令人惊讶的是,肯尼亚当局无法找到他的踪迹。据说特莎住进乌护鲁医院时,他曾经去看过她。莽撞5,这是我们手中握有的另一个描述词,我还以为那是一个股市用语。你确定你没有遇到过一个头发偏红色的医生罗贝尔,外表显得很莽撞,也许是个医生?说不定在旅行途中遇到过?”

“从没听说过,也没有遇见过像这样的人。”

“这样的说法我们其实听了很多。”罗布从一旁说。

“特莎认识他,布卢姆也认识。”莱斯莉说。

“那又不表示我认识。”

“这个白色瘟疫究竟是何方神圣?”罗布问。

“我完全不清楚。”

他们离开的时候和之前几天一样,留下一个越来越大的问号。

伍德罗一安全摆脱他们,立即打内线电话给科尔里奇,听到他的声音后松了一口气。

“有没有空?”

“大概吧。”

找到他时,他坐在办公桌前,一手伸向眉头。他身上穿了黄色的吊带背心,上面有马的图案。

他的表情是既提高警觉又具有敌意。

“我需要你跟我保证,伦敦方面会支持我们的做法。”伍德罗还没坐下就开始说。

“你所谓的我们,到底指的是谁?”

“你和我。”

“伦敦方面,你指的是佩莱格里吧?”

“为什么?发生了什么变动吗?”

“就我所知是没有。”

“以后会有变动吗?”

“就我所知是没有。”

“好吧,佩莱格里有没有靠山?就这样说好了。”

“噢,他一直都有靠山的。”

“那么,我们是继续下去,还是不继续下去?”

“你的意思是继续撒谎?当然是继续下去喽。”

“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能在说法上达成共识?”

“说得好。我也不知道。如果我是神职人员,我会偷偷跑出去祷告。可惜事情没有他妈的那么简单。那女孩死了,那只是一部分而已。我们还活得好好的,那又是另一部分。”

“这么说来,你有没有跟他们讲真话?”

“没有,没有,拜托,老天爷,没有。我的记忆力像是米筛一样。真是非常抱歉。”“你准备要对他们讲实话吗?”

“他们?没有没有,绝不。打死也不讲。”

“那样的话,为什么我们不能就说法达成共识?”

“好吧。为什么不行?为什么不行呢?反正你都讲得这么明白了,桑迪,有什么让我们不能达成共识的?”

“谈谈你到乌护鲁医院探病的经过,长官。”莱斯莉开始说,口气简洁利落。

“我还以为上次已经讲完了。”

“另外一次。第二次。稍后。比较像是一次追踪访问。”

“追踪访问?追踪什么东西?”

“显然是你对她的承诺。”

“你到底在讲什么东西?我听不懂。”

但罗布完全知道她在讲什么。“我觉得她的英文讲得很清楚,长官。你有没有再到医院去探视特莎?例如她出院后四个星期?例如说她到产后诊所去看病,而你到前厅跟她见面?因为在阿诺德的笔记中,他就是如此记载,而且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错过,至少从我们这些一无所知的人所能了解的范围来说。”

改叫阿诺德啦,伍德罗注意到。已经不称呼他布卢姆了。

伍德罗这位军人之子正在与自己进行激烈斗争,脸上却摆出冰河般的城府表情。面临危机时,他就以这副表情来沉思。在记忆中,他则循着医院拥挤的场景走着,仿佛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特莎手里提着织锦手提袋,手把由藤条制成。这个手提袋是他头一次看见。然而从那时起,一直到她短暂的生命结束前,她躺在医院里,死胎放在停尸间,对面病床躺着奄奄一息的女子,而该名女子的婴儿则吸吮着她的乳房,这副情景,就是她为自己塑造出的强悍形象的一部分。淡妆、短发,怒目相向,很适合这样的形象,和眼前莱斯莉投射在他身上那种不愿轻信的眼神并没有太大差异。莱斯莉在等他说出编辑过的事件版本。这里的光线和医院内的光线一样,捉摸不定。大束的阳光将半黑的内部一分为二。小鸟在屋椽间滑行。特莎背靠弧形的墙壁站着,旁边是一间味道难闻的咖啡店,椅子是橙色的。人群在光柱里进进出出,不过他一眼就看到了特莎。她双手捧着织锦袋,捧在下腹部,站立的模样有如他年轻又胆怯的时候看见妓女站在门口的样子。墙壁在阴影中,因为光柱无法送达房间的边缘,或许特莎挑这个地方站的原因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