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狼患(第4/19页)

功夫不负有心人。那匹大白狼到底中了虎大的设下的圈套。一副坚硬的铁夹牢牢地夹住了白狼的一只前爪。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虎大从树上纵身跳下来——十几米高的树,差一点没把他的一条腿摔折了。虎大已顾不得钻心的疼,更顾不上自己的媳妇还被困在筐里,吓得屎尿横流。虎大握着手里的枪,一路死追下去。一口气就撵出七八里地。

虎大听见了那畜生就在前面撕心裂肺地嗥叫。原来那狼跑得太急,被猛地夹在一道极窄的岩石缝隙里了。虎大也跑不动了。可虎大手里有猎枪,枪里有子弹,子弹比人和狼都跑得快!虎大对着狼砰砰地射击,大白狼的脑袋被打开了花,生猛的狼血把整块岩石都染红了。就这样,虎大一举成了青羊湾众人皆知的打狼英雄和大恩人,就连他的媳妇也当上了威风一时的女劳模。他们俩口子胸前戴朵大红花,倒背着手在众人面前款款地走来走去,好不威风。

大白狼被消灭之后,我们村里有人在干涸的排水沟里,发现了三炮爹的尸首。老头儿枯槁得像只老猴精,棉裤腰褪在大腿根那里,屁股和鸡巴露在外头,红赤赤的吓人。一只野狗正趴在旁边不停地舔食撕咬着。那人急忙去找三炮来认领。三炮来了,居然连一滴眼泪也没有落下,更别说哭上一嗓子了。大伙亲眼目睹了三炮怎样拿来半片稻草帘子,将他爹的尸体胡乱裹了裹弄走了,不是杠在肩上,而是死狗样地拖着走的。这事大伙儿都背地里议论,说三炮这驴货心比石头尖子还硬。倒是老村长这一死,虎大的机会也就跟着来了,以他当时的威望和胆识,理所当然成为我们羊角村的新当家人。

眼下,虎大还是疑惑不解,他暗自思谋了老半天,一时不能将狼的叫声跟眼前的这场熊熊大火有机地联系在一起。虎大的心头迷雾重重,最让他不能理解的是,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竟是小学校里的女教师秀明。这种场面无论如何虎大也没有想到。

三炮伤势稍稍好一点,就开始着手做起活来。以往三炮只杀猪宰羊,杀那些大个头的牲畜。现在,只要有利可图,连最不起眼的杀鸡宰兔的活,他都来者不拒了。

三炮自己粗略地合计过,要想迁回旧居,那院老屋必须重新翻盖,院墙也需要推倒重修。至于,门窗和炕灶一律得重新打造,这样下来,就需要不少的一笔花消。关键是,修房造屋这类活计,是需要一大批帮手和工匠的,他三炮一个人怎么做得来?所以,三炮要利用杀牲这件事结下一些帮对,到时候他只需要招呼一声,帮忙干活的人自然就会来的。

还有一件相当重要的事情,需要三炮去解决。那就是他离开羊角村和自家老屋一晃都十来个年头了,如今三炮觉得自己大小算个吃香喝辣的手艺人,再迁回老窝子去住,就得有一个硬棒棒的说法,得让他光光堂堂回去。尤其是,他的行动需要得到某些重要人物的应允和赞成,得让大家伙都要高高兴兴地接受他屠户三炮重归故园。

三炮前前后后找过几个有头脸的人。去找人的时候,三炮并没有空着手去的,他或拎一串热气腾腾的猪肠肚,或是一块刚刚割下来的膘肥油厚的鲜羊肉。进得人家的屋门,豁地一下将手里的东西往桌子上一拍,那些肉啦肠啦之类的东西,就血迹斑驳地在人家眼前颤动着,鲜肉所特有的血腥气在屋里弥漫开来。

我们羊角村的老辈人都是见过世面的,倒也不被惊诧,他们会稳稳地拿眼光探询站在地当间的三炮,揣测他此举的目的。三炮就开始诉说他爹近来总是托梦给他。说老窝子都让野草疯蒿欺负得不成样子了;说廊檐缝子和雨槽里都积满了鸟屎和树叶,烟囱这些年也都被雨水泡醉了几回……他还说老人在梦里边说边呜里哇啦地哭起来,泪水哗哗地淌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