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金丝桌布(第5/6页)

“你就不能赌一把,猜猜看?”

“猜不着。先生,这东西对我来说太—太—平凡了。一只茶杯能有多大害处?能蕴涵什么深意?一听到‘茶杯’这个词,我第一反应是家中温暖的炉火,一杯加了许多糖和牛奶的好茶,还有其他普通物件。它和危险、谋杀之类完全不沾边。而现在这东西简直让我想起—从前亨利爵士和我在曼特林勋爵那里发现的那个丑陋的银盒子……”

“一点不错。喂,喂,”索亚突然话锋一转,“马斯特斯先生,看来你的想象力真是波澜不惊,唯有交叉的匕首或是血淋淋的双手才能令你联想到邪恶与罪行。但请再思考一下,你了解茶叶的历史吗?”

“茶叶的历史?不。除了……等等!南肯辛顿博物馆那份关于茶杯的报告中提到的部分。我把它带来了。‘当然,它们其实并不是茶杯,因为茶叶直至十七世纪中叶才引入欧洲。’”

“这里面有问题,督察。你那份报告的意思是(任何参考文献也都会持相同观点),直至那时茶叶才在欧洲普及。佩皮斯的著名论断在一定程度上形成了误导。其实早在1517年中国开始与葡萄牙和意大利进行贸易时,茶叶便被从中国引入欧洲,那么那些茶杯的出产时间就不足为怪了,只不过茶叶当时还不曾广泛流传而已。难道你没想到,你眼中可口的日常饮品,一度曾被视为隐秘、危险的异邦毒药?难道你不了解,甚至到了18世纪初叶,茶叶还在英国引起一场轩然大波?有位医学作家发誓,茶叶的危害性绝不下于鸦片。难道你没听说,即便时至今日,在致幻功效方面,绿茶还与勒法努的小说比肩齐名?”

马斯特斯微微变色。

“喂,听我说!”他反驳道,“先生,你该不会想告诉我,远在16世纪时,一群意大利人联合成立了一个秘密团伙,目的仅仅是效仿缝纫妇女协会的那群女士,在一起喝喝茶?我才不相信。”

“你那天马行空的脑袋很难接受吧?”见马斯特斯小声嘀咕个没完,索亚用指甲点点脑门,“嗯,放宽心,督察先生。那种茶叶和你所认识的任何一种都相去甚远。如果我所料不错,那是用鸦片调味过的茶叶。你有没有读过加德纳写的游记《吉卜赛路标》?他在巴西北部发现了一个规模很小的葡萄牙殖民地,历史十分古老,近亲通婚;他们就用鸦片来给茶叶调味。我不知道有什么秘密从四百年前的里斯本、米兰或者托莱多悄然渗出,在现今的伦敦重见天日。我也不知道所谓‘十茶杯’是怎么回事,更不知道他们有什么仪式。但我知道一点:在1525至1529年间,也就是制造那些意大利珐琅茶杯的年代,南欧地区的宗教裁判所异常活跃。至少有四次,以十人为一组—五男五女—被他们判处绞刑和火刑,审判的细节从未公之于众。好好想想。”

波拉德瞥了一眼H.M.。自从收到办公室寄来的那封信开始,H.M.就一言不发。他坐在那儿,一手遮住眼睛,对索亚所说的一切充耳不闻,以至于他那几乎凝固了的身影令人甚为不安。这时他终于把手从眼前移开。

“我肯定睡着了,”H.M.说,“马斯特斯,鲍勃,到外面走廊里来,我有话说。”

他喘着气,笨重地挪到公寓的走廊里,另外两人也跟了出来。H.M.关上门,掏出一张信纸,上面是他的秘书的笔迹:“这是在今天早上第一批邮件中寄来的,可你没有查看邮件。我想你最好读一读。”走廊尽头透进灰蒙蒙的光线,照出了接下来那几行打字机打出的文字,马斯特斯总督察不禁迸出一声浑浊的怒吼。

八月一日星期四晚上九点三十分整,在兰开斯特公寓五号将举行一场“十茶杯”聚会。诚邀亨利·梅利维尔爵士莅临指教,欢迎携带任何同伴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