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金丝桌布(第3/6页)

“我很有把握,不是他,”索亚答道,眉毛一扬,“你为什么这么想?”

菲利普·基廷走过来,厉声说道:“喂,本杰明,自己说过的话可别不承认。总让我背黑锅,总让警察以为我的每句话都在撒谎,我已经有点受不了啦。分明是你对我说过,‘加德纳这家伙真该死,他还是把手枪带走了。我看他该不会是故意羞辱我吧?’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我对每个人都光明正大—”

“你自然是出于好意,”索亚说,“但恕我直言,唯一的问题,就在于你是全世界精确度最低的记者。我以前就注意到了。”谈论这一“羞辱”问题似乎刺痛了他,“我记得确实说过类似的话,但我还补充了一句:‘不,不可能,因为十一点半的时候枪还在壁炉台上,而自那时起他就没进过客厅。’你也知道,督察,德温特和加德纳一起去前门时,我正站在德温特的书房门口。”

“哎,总不能指望我事事都牢记在心吧,”菲利普嘟囔着,“我当时在找帽子。有人把我的帽子藏了起来。至少我很清楚别人干了什么。”

索亚把烟掐灭。房间里光线越来越微弱,暗影从宽敞的窗口拂过,不断堆积的云层预示着那场本该终结酷暑、却日复一日延迟的暴风雨终于迫在眉睫。波拉德觉得自己听见了隐隐一阵雷声,震得公寓里的玻璃器皿微微颤动。

“那么我和你又有分歧了,”索亚温和地说,“警方肯定已经询问过你这个问题。比如,你并不能确定我的行动。你无法发誓说我没偷那支枪,就像我无法发誓说你没偷一样。而且我们所有人都不敢发誓说枪不是被德温特太太拿走的,真奇怪,她似乎被彻底忽视了,原因居然是九点半之后谁也没见过她。”

“听我说一句,先生,”马斯特斯立即评论,“你真有两下子。”

“再举一例。基廷被谋杀的时候,我正巧没有不在场证明。那是意外情况。我几乎每天下午都在新邦德街十三号,但昨天我比平时走得早一点,四点就离开了。你知道,我正在搬家。督察,你好像对此十分惊讶,但人有时的确需要换个住处。我步行离开办公室,没人看见过。至于这意味着我有罪,抑或清白,就随你怎么解释了。”

“索亚先生,”H.M.突然问道,“你自己对此案有什么看法?”

“让我用另一个问题来作答吧,亨利爵士,你相信魔鬼的存在吗?”

“不。”H.M.说。

“啊,那可太糟了,”索亚皱起眉头,仿佛H.M.说的是与一本好书或一台好戏错身而过,“要是星期二晚上你在德温特家里该多好,也许你会改变观念。当然,我可没说一定能动摇你的看法。有的人笃信唯物主义,比如德温特。”

“嗯哼。魔鬼出现了?”

“是的。我指的不是‘分足先生’,也不是歌剧中身着红色紧身衣的妖物,更不是传说中样样精通的多面手,能够从《圣经》中预言自己的归宿,能够为游手好闲者提供工作,能够自给自足独善其身—这些特点令你不禁揣想它也许站在工党一方呢。不,我指的就是魔鬼。即便你没发现区别所在,或许也能感受到了。

“督察,你似乎还在疑惑,我向德温特太太询问此事时为什么没有得到任何答案。”他举起那块闪闪发亮、波纹荡漾的金丝绒布,“我来告诉你我向她提问的时间和方式。我们大家都在同一间屋子里,我根本没机会与她单独交谈。只有杀人游戏过程中才是唯一的机会。

“听我说。不到九点半时我们开始杀人游戏,把灯熄灭了,在黑暗中四下徘徊。然后我察觉到有些游离于我们计划之外的东西蠢蠢欲动、蓄势待发。在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屋顶下,六个聪明、机敏、深为犯罪所陶醉的人在游荡,魔鬼便藏身其中。那种印象很难付诸实证分析,但我就是知道。我在庞贝古城体验过,在佛罗伦萨出产的酒杯上目睹过,而今又在一位都市家庭妇女的脸上与之邂逅。我试图跟上德温特太太,当晚月光皎洁,人影清晰可辨,但我把她跟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