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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宾根据斯特莱克的指示,开过科比的市中心。周围是大片的混凝土建筑和砖房,其中最显眼的是一家购物中心。市政府办公大楼主宰了整个地区的天际线,楼顶的天线横七竖八,仿佛一片铁青苔。这里没有中央广场,没有历史悠久的教堂,更没有高跷上的文法学校木屋。科比本来就是四五十年代为解决移民工人住房问题而建起的城镇,大多数房屋都死气沉沉,毫无活力。

“有一半街名都是苏格兰语。”罗宾说,开过阿盖尔街和蒙特罗斯街。

“这儿以前不是号称小苏格兰来着吗?”斯特莱克说,注意到爱丁堡公馆地产公司的一块牌子。他听说,在工业最发达时期,科比是英格兰领土内最大的苏格兰人聚集地。公寓的阳台上四处飘扬着印着圣安德鲁十字的苏格兰国旗和印着跃立金狮的苏格兰皇家旗。“莱恩在这儿会比在盖茨黑德自在得多,这么多老乡。”

五分钟后,他们开进另一片年代较老的城区。这里有些漂亮的石头建筑,还保留着科比在炼钢厂建成之前的模样。没过多久,他们就抵达洛兰·麦克诺顿所住的威尔顿街。

这里的房子每六户为一栋,每栋分为三组,组内两两对称。成对的两家大门紧挨在一起,窗户的排列则左右相反。每扇房门的门楣上都刻着一个名字。

“她家在那儿,”斯特莱克说,指向写着“夏野”的房门。与它成对的房子叫“北野”。

夏野门前的院子铺满细沙。北野院子里的草很久没割了,这让罗宾想起自己在伦敦的公寓。

“你最好和我一起去,”斯特莱克说,解开安全带,“有你在,她会安心得多。”

门铃好像坏了。斯特莱克屈起手指,大声敲门。一阵凶猛的狗吠表明家里至少有一个活物。然后他们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生气又无可奈何。

“嘘!安静!别叫了!嘘!够了!”

门开了。罗宾刚瞥见一个面容憔悴的五十岁女性,一条毛发粗糙的杰克·罗素梗就冲出来,汪汪怒吼着,一口咬住斯特莱克的脚踝。幸运又遗憾的是,它咬到的是一根金属棒。梗犬哀叫一声,还没回过神来,罗宾就迅速弯下腰,抓住它的后颈,将它提到空中。梗犬完全没想到自己会瞬间腾空,大吃一惊,忘了挣扎。

“不许咬人。”罗宾说。

小狗显然认为有胆量抓它的人值得尊敬。它默许罗宾调整抓它后颈的位置,在空中扭动着,想舔她的手。

“抱歉,”女人说,“这是我母亲的狗,简直是场噩梦。你瞧,它还挺喜欢你的。奇迹啊。”

她留着棕色披肩长发,发根已经有些发白,薄薄的嘴唇两边出现木偶纹。她倚在拐杖上,一边的脚踝明显肿了,裹着厚厚的绷带,凉鞋里露出发黄的趾甲。

斯特莱克做了自我介绍,向洛兰出示驾照和名片。

“请问你是洛兰·麦克诺顿吗?”

“对。”她迟疑地说,目光转到罗宾身上。罗宾在梗犬后面对她报以安抚的微笑。“你是——怎么说的来着?”

“我是个侦探,”斯特莱克说,“我们在找唐纳德·莱恩,不知道你有没有他的消息。电话记录显示,大概两年前,他曾经和你一起住在这里。”

“嗯,没错。”她慢慢地说。

“他现在还在这里吗?”斯特莱克明知故问。

“不在了。”

斯特莱克示意罗宾。

“不知道我和我的同事能不能进去问你几个问题?我们找莱恩先生有事。”

片刻沉默。洛兰皱眉咬住嘴唇。罗宾抚摸着梗犬,它热诚地舔她的手,显然是闻到了起酥的气味。斯特莱克被它咬破的裤子在微风中飘起来。

“好吧,进来吧。”洛兰说,拄着拐杖退后,让他们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