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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斯特莱克没感觉。而且他有女朋友了,埃琳·托夫特。她是广播三台的女主播。”

她希望这条信息能让母亲分心。母亲最喜欢在做饭和种花时听广播。

“埃琳·托夫特?那个非常漂亮的金发姑娘,前两天晚上在电视上讲浪漫主义作曲家的那个?”

“可能吧,”罗宾毫不起劲地说,之前的策略明显起了效果,她又换了话题,“你要卖掉路虎?”

“对。卖不了几个钱。还不如当成废铁卖……要不然,”琳达突然灵光乍现,“你和马修要吗?交的税还够开一年呢,每次都能顺利混过年检。”

罗宾嚼着司康饼,思考起来。马修总抱怨他们没车,并将此归咎于她薪水低。他姐夫开的奥迪A3让他嫉妒得几乎有些难受。罗宾知道,一辆充斥着湿狗毛和威灵顿长靴气味的破旧路虎不会让他觉得有多威风。但凌晨一点,在客厅里,马修列举了所有同龄友人的大概工资,最后夸张地强调,罗宾的收入只能屈居末位。罗宾想到这里,不禁心生恶意,想象着自己告诉未婚夫:“可我们有路虎啊,马修,没必要存钱买奥迪了!”

“这样工作就方便多了,”她说出声,“斯特莱克如果要出伦敦,就不用租车了。”

“唔。”琳达心不在焉地说,目光仍然凝视着罗宾。

她们开车回家,马修正和未来的岳父一起摆放餐具。马修在她父母家,总比和她独处时更勤快。

“婚纱怎么样?”他问。罗宾觉得他在试图和好。

“还行。”罗宾说。

“告诉我详情,会给你带来噩运吗?”他说,见她没有微笑,又说,“反正,你肯定美极了。”

她心软了,伸出一只手去。马修眨了一下眼睛,捏了捏她的手指。然后琳达在两人中间摆了一盘土豆泥,告诉马修,她要把路虎送给他们。

“什么?”马修说,表情相当沮丧。

“你一直说想要辆车。”罗宾为母亲辩护。

“对,可是——在伦敦开路虎?”

“不行吗?”

“这会有损他的形象。”罗宾的弟弟马丁说,拿着报纸走进屋。他在查看当天下午国家赛马障碍大赛的马匹信息。“不过对你可是再合适不过了,罗宾。我完全能想象出,你带着那位助手,开着路虎冲往谋杀现场的样子。”

马修的方下巴绷紧。

“闭嘴,马丁,”罗宾怒斥道,瞪着弟弟,在桌边坐下,“我可真想看看你当面管斯特莱克叫‘助手’的样子。”她补充一句。

“他估计只会笑笑。”马丁轻松地说。

“因为你们是同僚?”罗宾说,语带讽刺,“你们都戴着光荣的战争勋章,冒着死亡和残疾的危险当过兵?”

在埃拉科特家的四个孩子中,只有马丁没上过大学,至今还和父母一起生活。他对指责自己毫无成就的话语总是很敏感。

“你他妈的是什么意思——我该去参军?”他火冒三丈地质问。

“马丁!”琳达尖声说,“怎么说话呢!”

“她会因为你两条腿都健在而怪你吗,马修?”马丁问。

罗宾扔下刀叉,走出厨房。

那条腿的样子又浮现在她的眼前,惨白的胫骨从死灰色的肉里探出来,趾甲有些脏了。腿的主人本来也许想把脚洗干净,抹好指甲油,出门见人……

她接到包裹之后第一次哭出来。楼梯上的旧地毯变得模糊,她不得不伸手扶住自己房间的门把手。她进屋走到床边,一头趴到干净的羽绒被上,肩膀颤抖,胸口剧烈起伏,双手捂着潮湿的脸,想要止住哭声。她不希望有谁追过来,不想说话,也不想解释。她只想自己待着,好好释放在工作中压抑了一整个星期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