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3/8页)

“我妹妹死后。”

“怎么死的?”她又轻声问道。

“怎么死的已经不重要了。”他的回答引起了玛拉的共鸣,这共鸣深沉而清晰。人们总喜欢问她的妈妈是怎么死的,就好像死于癌症或死于车祸又或死于心脏病有什么区别一样,“重要的是她死在我怀里,我看着人们把她埋葬。”

玛拉握住他的手。

他惊讶地看着她,仿佛刚刚忘记了她的存在。“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救救我,帕克斯。’可我无能为力。”他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地呼出来,然后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她是被毒品害死的,我的毒品。所以法庭才命令我接受治疗。要么治疗,要么坐牢。”

“你的父母呢?”

“他们因为这件事离婚了。他们谁都不肯原谅我,凭什么原谅我呢?”

“你想他们吗?”

他耸耸肩,“想与不想,有什么两样吗?”

“所以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她冲他的那身打扮点了点头。提出这样的问题让她有些不好意思,可她又禁不住好奇心的诱惑。她只是从来没有想过眼前这个男孩子曾经也是个和别人一样普通的中学生。

“我需要改变。”他说。

“对你有帮助吗?”

“除了布鲁姆医生,没人问我过得好不好,而实际上她也并非真的在乎。”

“你比我幸运。每个人都问我过得怎么样,可没有人一个真的想知道答案。”

“有时候你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待着,不受任何人打扰。”

“一点没错。”她感觉到了两颗心的碰撞,这令她无比兴奋。他理解她,懂她。

“这样的话我从来没和别人说过。”他凝视着玛拉,眼神中流露出惹人爱怜的孤独与无助。难道她是唯一能看到他脆弱一面的人吗?“你来这儿是故意跟你爸爸过不去吗?因为——”

“不是。”她想为自己辩解。我也想要改变。可那听起来似乎有点愚蠢,而且天真。

他摸着她的脸。这是她感受过的最温柔的抚摸,“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现在我相信了。”她回答。

这一刻忽然变得庄严起来。他慢慢向前倾过身体,有那么一瞬他似乎静止不动了。玛拉知道,他在等着她把他推开,但她不会。此时此刻,除了他看她的眼神,一切都不重要了。她的心曾经死去,冷得像冰一样,可是现在又复活了。她不在乎这个人是不是危险,是不是瘾君子,或者值不值得相信。这种复活的感觉值得冒一切风险。

他的吻满足了她对一切甜蜜之吻的想象。

“想不想嗨一次?”他低声呢喃,但嘴巴并没有离开玛拉的双唇,“那东西能让你飘飘欲仙,忘掉所有烦恼。”

她想。她需要用麻醉埋葬空虚。而这一切只要一个轻轻的点头就能实现。

2010年9月3日

下午1:16

叮!“空乘人员,请坐回各自的位置。”

回忆暂时断了线,玛拉睁开双眼。带着复仇,现实扑面而来:现在是2010年。她20岁,正坐在飞往西雅图的飞机上,去看望遭遇严重车祸已经奄奄一息的塔莉。

“你没事吧?”

是帕克斯。

“他们不爱你,玛拉。至少不像我这么爱你。如果他们爱你,就会尊重你的选择了。”

飞机在颠簸中安全落地,玛拉望着小小的窗户外面,看见飞机滑行到了航站楼附近。一个身穿橙色安全背心的工作人员正引导飞机驶入停机位。她盯着那个人出了神,视线渐渐变得模糊,直到窗户上只剩下幽灵般的她自己的脸。皮肤苍白憔悴,粉红色的头发上还留着刮胡刀片切割过的痕迹,并用发胶整整齐齐固定在耳朵旁边,大大的黑眼圈,一侧眉毛上穿了眉钉。

“谢天谢地。”安全带提示灯灭了之后,帕克斯顿如释重负地说。他解开安全带,从前面的座位下面拿出他的棕色纸袋。玛拉依葫芦画瓢般完成了同样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