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6/7页)

“不是购物单。你觉得我在写什么呢?”

“我不知道。不过,要是你一句话也不说,我来这儿还有什么意义呢?”

“玛拉,在这里我说多少话是不顶用的,该说话的人是你啊。况且你应该知道,你随时都可以离开。”

“我爸爸和塔莉还在门外呢。”

“你不想让他们知道你没有积极配合治疗的事。为什么呢?”

“你只会问问题吗?”

“我的确会问很多问题。这能引导你思考。玛拉,你应该也知道自己意志消沉,可你却选择了自残。我要是你的话,就会思考一下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做。”

玛拉抬起头。

布鲁姆医生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我真的很想帮你,只要你同意。”顿了顿,她又接着说,“你想重新快乐起来吗?”

玛拉做梦都想重新快乐起来。她想像过去那样,做个无忧无虑的阳光女孩儿。

“让我帮你吧。”

玛拉想着胳膊和大腿上像蜘蛛网一样密密麻麻的刀疤,但同时她也想到了疼痛令她着迷的地方,以及血液娇艳美丽的红色。

别放弃,小丫头。

“好。”话刚出口,她就感到一阵莫名的焦虑自腹部升腾而起。

“这就算个好的开始。”布鲁姆医生说,“我们今天的时间到了。”

玛拉站起来,随着布鲁姆医生走出办公室。在等候室,她首先看到了爸爸。他挨着塔莉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翻着一本杂志。看到她们出来,他立刻站起了身。

爸爸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布鲁姆医生便说道:“雷恩先生,我们能谈谈吗?去我的办公室?”

塔莉说了句“我也去”,一眨眼工夫,三人已经消失在门内,剩下玛拉一人留在等候室。她盯着紧闭的房门,心里猜测着医生会对他们说些什么。布鲁姆医生向玛拉保证过,她们的谈话都是私人之间的,不会告诉任何人。你已经18岁,她当时说,是个成年人了。我们的谈话仅限于你我之间。

“哎呀呀,瞧瞧这是谁。”

玛拉循声慢慢转过身。

帕克斯顿双臂交叉,身体靠在墙上。他又是一身黑色,破背心松松垮垮地耷拉在苍白的胸前,锁骨和脖子上的文身格外醒目,文字的内容是:何不陪我一起放荡游戏人间?帕克斯顿走向她时,她一直盯着那行黑字。

“我一直在想你。”帕克斯顿似碰非碰地摸着玛拉的手背,像轻轻地爱抚,“你知道怎么找乐子吗,郊区来的?”

“什么乐子?动物祭祀[5]吗?”

他的笑容缓慢而充满诱惑。从来没有人如此心无旁骛地凝视过她,好像她是一盘美味可口的佳肴似的,“明天半夜来找我。”

“半夜?”

“最神秘的时刻。我猜你肯定只和好孩子看过电影或打过桌球。”

“不要装出很了解我的样子,实际上你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介意地微笑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她甚至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自信。“来找我。”他说。

“不。”

“夜里大人不让你出门儿,对不对?可怜的富家女。那好吧。不过我会在先锋广场的凉棚下面等你。”

先锋广场上的凉棚?那不是流浪汉们夜里睡觉和向游客们讨要香烟的地方吗?

她听到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随即又听到爸爸说:“谢谢你了,布鲁姆医生。”

玛拉立刻向一旁退去,意在和帕克斯顿拉开距离。后者不以为意,甚至有些鄙视地看着她慌忙的举动,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玛拉似乎也觉得自己不够沉稳,便站住不动了。

“玛拉。”爸爸厉声喊道。她知道爸爸看见了什么:他那曾经美丽纯真的女儿竟然在和一个化着浓妆、挂着链子、十足混混模样的年轻人说话。帕克斯顿挑染的几缕头发在办公室里强光灯的照耀下几乎要像霓虹灯一样闪闪发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