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期小说(第4/31页)

然后,我和梅布尔之间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从未弄清楚过,那具体究竟是些什么。她那样的女孩子,是很难于理解的。她对我,开始表现得有些不一样了。起初,我还不愿意让自己去相信这一点,试着去认为,这些都只不过是我的想象而已。她不再表现得乐于见到我。她常常跟足球队那个有辆黄色跑车的家伙一块儿出去兜风。那车子,是她头发的颜色,放学后,她就跟他一道,笑着,看着他的脸,绝尘而去。我对此全无办法,她却始终萦绕在我的脑海之中,整日整夜。当我终于得到一个能够和她一起出去的机会时,她却态度傲慢,看起来一点都不在意我。如此种种,使我感觉事儿有点严重了——我会担心我的鞋子在地板上踩得太响,或者我裤子的门襟,或者我下巴上的肿包……有时,当梅布尔在近旁时,一头恶魔会潜进我的身体里,我会板起脸来,对大人们直呼其姓,不带“先生”,以及讲些粗鲁的事儿。在晚上,我就会纳闷,想着,究竟是什么,驱使我去做所有这些事儿,直至想得太累而无法入眠。

起初,我是太过担心了,完完全全就忘掉了“吸管”。后来,他开始惹我心烦。在我从学校放课回来之前,他就一直徘徊等待着,总是表现出好像是有什么要跟我说,或者期待我去告诉他些什么的样子。在手工课上时,他给我做了个杂志架,省下了一周的午餐费,为我买了三包香烟。他看来完全不像是能够看出来我心中有事,其实压根儿就不愿意陪着他一起傻乐。每天下午都是一样——他在我的房间里,脸上带着期待的神情。然后,我什么也不想说,或者像个暴徒似地回答了他,他最终会从房间里出去。

我不能分割那段时光,去说“这件事发生在这一天”、“那件事发生在后一天”。一方面讲,几周的时间冲撞纠缠在一起,我整个人就被弄得混淆不清,仿若身处地狱,却又毫不在乎。没什么确定事儿被言明或者被完成。梅布尔仍旧跟那个家伙一起、坐着他那辆黄色跑车招摇过市,有时她对我微笑,有时没有。每天下午,我从某一个我认为她会在的地方,去到另一个我认为她会在的地方。或者有时,她会表现得多少好一点儿,我便开始想着:事情最后是会怎样变得明朗起来,而她,也还是会关心我的;又或者,她就那么个样儿了——那么,如果她不是个女孩的话,我真恨不得去捏住她那又细又白的脖子,将她给活活掐死。我越为我自己受了愚弄而感到羞辱,就越想要去紧紧跟着她。

“吸管”则是越来越惹我心烦。他看着我时的神情,仿佛是他因为某事而对我有几分责备似的,不过,与此同时,我也知道,这不会持续很长时间。他长得很快,由于某种原因,在讲话时开始变得口吃起来。有时,他会做噩梦,或者吐掉他的早餐。妈妈给了他一瓶鱼肝油。

然后便迎来了我与梅布尔之间的结局:在她去药店的时候,我碰到了她,并且请求她跟我约会。当她拒绝时,我留意到了一些很讽刺的事儿。她告诉我说,她病了,我在身边让她感觉疲惫,她对我根本没有一点点兴趣。她讲了这所有一切。我只是站在那儿,什么也没回答。我走回了家,走得很慢。

有好几个下午,我自顾自地待在我的房间里。不想去任何地方,也不想跟任何人交谈。当“吸管”走进来,有几分滑稽地看着我时,我就冲着他吼叫,轰他出去。我不愿意去想梅布尔,我坐在我的书桌前,读《大众机械师》[6]杂志,或者削着我正在做着的一个牙刷架。看起来,我正非常成功地在将那个女孩赶出我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