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尔南德 27(第2/4页)

苏阿雷的仆役们不知怎么觉察到了,就拿这件倒霉事大嚼舌头。弗罗兰通常在主人的桌子上吃饭,仆人们都不喜欢她。孩子们对这一无所知。让娜小姐也是许多年之后才知道的。只有玛蒂尔德夫人知道,弗罗兰不但不生气,反而为“这可怜的人”祈祷,是她把她微薄的积蓄给了他,才引起了他的贪欲。这傻丫头具备圣女的某些素质。

苏阿雷这个词在法兰克语中意思是“头领的房屋”,在这里,人们不是第一次看到一个豪门大户离开故土,七零八散,流落他乡。世家贵胄往往如此。人们言之凿凿地说,在圣诞夜,埋着财宝的地方会冒出亮光,如果真有这等事,那么在静寂的乡下,除了村子里的灯光和将要出卖的小城堡里照亮了已没有家具的小客厅那微弱的烛光之外,还会有另外的光辉。那慕尔的博物馆里保存着晚期罗马帝国的美丽货币以及比利时-罗马风格的首饰,都是在苏阿雷找到的。这些古董的主人显然是在有人将入室抢掠的前夜小心翼翼地把它们藏了起来。他们仔仔细细地把土踩平,不让别人看出来这里的土曾新近动过,再在上面盖上草屑树叶。或者把贵重物品藏在墙洞里,再把墙皮或糊壁纸按原来的模样堵上。伊雷内和佐埃·德里雍就是这么办的,她们被一八三〇年的那些光辉的日子里耀武扬威的贱民们吓坏了,离开了家园,到阿梅丽·皮尔麦茨那里去藏身。她们不久才想起来,她们藏起来的那个镶满珍宝的挂钟还在走动,滴答的声音和报时的钟声一定会把藏宝的地点暴露无遗,就一起像少年人那样毫无顾忌地大笑起来。但这一次,那些爱国者却没有劫掠任何人,四分之一个世纪后,在佛兰德,阿尔蒂尔和玛蒂尔德的子孙们都是这么干的,他们再也没有回去寻找他们的财宝,或者说,即使回去也再也没有找到。苏阿雷城堡的那些文物古董也再没有重见它们的主人。

然而日常生活却保持着原样继续下去,仍然带着那些琐琐碎碎但却沉重厚实的习惯。从附近地区,人们从地里挖出来几只石头的小狗,又肥又胖,傻头傻脑的,忠实地反映了在尼禄时代城堡女主人座椅周围吠叫的小狗狗的模样。正好,让娜小姐就有一只这样的狗,她用带肉的饲料喂养着。她这个人办事永远十分理智,决定不把这狗带到布鲁塞尔去。她搬到自己的新家之前先要在别人那里小住几日,这狗会给居停主人找麻烦。她把狗付托给园丁。

出发的那天早上,这些小姐大概还在空荡荡的小教堂里作了最后的祈祷。德国女管家肯定想到了已故的太太,并为她念了《圣母经》。费尔南德心不在焉,心里想的是布鲁塞尔的煤气街灯。

新家位于当时还是贵族地区的路易丝大道附近的一条安静的小街上,一旦安置下来,让娜就坐在游廊底下的一张安乐椅上,只有每天早上徒步走到加尔默罗教堂去听弥撒才离开这张椅子。这样她就同时完成了祈祷活动和养生的锻炼。这个地区的人看到她一瘸一拐地走过,一边有一个穿着围裙的女仆服侍(围裙表示她女仆的身份),另一边由一位身穿剪裁过时的黑衣夫人搀扶,大家都习惯了。望过弥撒回家以后,还有一个小时的各种曲子的钢琴练习,让娜弹得不动情感但十分准确。她感到手指头在键盘上很好使,显然觉得十分快活。绣制祭披和祭坛上的台布这种技艺占据了她其余的时间。随后,就把这些绣品送给不同的教堂。

她把当初阿尔蒂尔和玛蒂尔德那间挂着绯红色帷幕的夫妇卧房改成她自己的卧室。费尔南德的房间是绿色的,让娜的卧房是蓝色的,弗罗兰又在这间房里挂上了德国皇室家族的照片。从苏阿雷带来的一个女仆和一个厨娘分别占了楼梯下的亭子间和潮湿的地下室。她们又开始把银器打磨光亮,给家具上蜡,还要煎,烤,煮,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