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第4/5页)

“能把事情说得叫人恶心,你可真够绝的。”她说。

“唉,谁让我开了个好头呢。我还在想,会不会有自杀的可能性。要是那样,我们还得把枪放回去。他是左撇子,你知道。所以我刚才想弄清是哪只手。”

“哦。对啊,他是左撇子。你说得没错。但那不是自杀。那个满脸傻笑、自鸣得意的绅士是不会自杀的。”

“人家说,一个男人有时会干掉自己最心爱的东西。就不会是他自己?”

“这个家伙可不会,”她简洁而肯定地说,“如果我们十分幸运的话,他们很可能会以为他是自己从阳台上摔下去的。天晓得,他当时已经喝得够高的了。而到那时候我已经身在南美洲。我的护照仍然有效。”

“你护照上用的是什么名字?”

她伸出双手,用指尖划过我的脸颊。“你很快就会知道我的一切。别不耐烦。你会知道我身上所有那些亲密的隐私。你就不能等上一小会儿吗?”

“行。先和那些美国运通旅行支票开始亲密接触吧。现在离天亮还有一两个小时,要等雾气消散就更久了,我们还有时间。我去换衣服,你去签支票。”

我把手伸进外套,拿出一支自来水笔给她。她在台灯旁坐下,开始在支票上签下她的第二个名字。她的舌尖在齿间若隐若现。她缓慢而小心地写着。她写下的名字是伊丽莎白·梅菲尔德。

这么说,她在离开华盛顿之前就计划好要换名字了。我一边更衣一边寻思,她是否真的傻到那种地步,居然以为我会帮她处理一具尸体。

我端起酒杯走出客厅,朝小厨房间走去,顺手带上了那把枪。我任由弹簧门自己合上,然后把枪和弹夹滑进那只火炉上的蒸锅下方的托盘里。我冲洗了一下杯子,然后把它们擦干。我又回到客厅里,匆匆地换上衣服。她甚至连瞧都没瞧我一眼。

她继续签支票。等她签完,我接过皮夹,将支票拿在手上一张张翻看,确认签名无误。这一大笔钱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我把皮夹塞进口袋,关掉台灯,然后朝门口走去。我打开房门时,她已靠在我身边。她紧紧地靠在我身边。

“偷偷溜出去,”我说,“我会在公路上接你,就在篱笆尽头那儿。”

她面朝我,微微向我倾身。“我能相信你吗?”她柔声问道。

“在某种程度上。”

“至少你很坦诚。要是我们没能处理掉它会怎样?要是有人报告听到枪声,要是他已经被人发现,要是我们走进屋去却发现那里已经挤满了警察呢?”

我只是站在原地,直视着她的面庞,没有回答。

“就让我猜猜看吧,”她异常轻柔缓慢地说,“你会立即出卖我。然后你就别想得到那五千块了。那些支票会比旧报纸还不值钱。你连一张都不敢兑现。”

我仍然一言未发。

“你这个浑蛋。”她没有抬高调门,连半个音高都没有,“为什么我偏偏还要来找你?”

我用双手捧起她的脸蛋,在她的唇上留下轻轻一吻。她一把将我推开。

“不是因为这个,”她说,“绝不是因为这个。还有一件小事情。这件事真的非常小,一点也不重要,我知道的。我曾经不得不在交了学费后才弄明白这一点。从专家教师那里。漫长、艰难、痛苦的课程,很多很多的课程。只是我真的碰巧没有杀他。”

“也许我会相信你。”

“不信就算了,”她说,“其他人谁也不会。”她转身溜过走廊,爬下楼梯。她飞快地穿过树丛。三十英尺开外,雾气隐没了她的身影。

我锁好房门,钻进租来的汽车,将它开下寂静无声的车道,经过房门紧闭的酒店办公室,只见灯光还照在那只夜间服务铃上。整个地方都在沉睡,不过,有几辆卡车正轰隆隆地穿过峡谷向上爬坡,它们满载着一座城镇赖以生存的各种物资,运输着建材、油料以及那些带着挂车和没带挂车的大型封闭式汽车。这些卡车开着防雾灯,正缓慢而吃力地沿着上山的公路行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