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第3/5页)

我站起身,一口干掉酒杯里剩下的威士忌,然后向她走去。

“让我来告诉你两三件事。首先,你对这件事情的反应不同寻常。你不是冷酷无情,但你表现得也太冷静了。没有惊慌失措,没有歇斯底里,什么都没有。你听天由命了。其次,我听到了今天下午你和米切尔之间的全部对话。我把那些灯管取了出来”——我指了指那台壁挂式电暖器——“然后用听诊器贴着后面的那块隔板听。米切尔在你身上抓住的把柄就是你的身份,而这把柄如果上了报纸,就会迫使你重新改名换姓,躲到另外一座小镇上去。你说过,你是这世上最走运的姑娘,因为你还活着。如今一个男人死在你的阳台上,被你的枪所杀,而那个男人当然就是米切尔。对不对?”

她点点头。“没错,是拉里。”

“而你却说你没有杀他。你又说警察甚至从一开始就很难相信你的话。之后就更不会了。我的猜测是,你以前进去过。”

她依旧抬头看着我。她缓缓地站起身。我们的脸贴得很近,我们死死地盯住对方的眼睛。没有任何意味。

“五十万可是一笔大数目,马洛。你没那么难收买。在这个世上,还有很多地方能让你我过上好日子。在里约[1],沿着海岸线有许多高层公寓,我们可以住在其中一幢公寓里。我不知道那种生活能持续多久,但事情永远可以安排,你不觉得吗?”

我说:“你可真是个百变女郎。现在你就像个江洋大盗的女姘头。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是一个相当有教养的小淑女。你不喜欢像米切尔那样的梦中情人跟你求欢。然后你给自己买了包烟,抽了一根,那样子就好像它跟你有仇似的。然后你又让他搂着你——在你到这儿住下来之后。然后你当着我的面把衬衫扯破,哈哈哈,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就像帕克大街上的小宝贝儿在土豪大款打道回府之后的表现。然后你又任由我搂抱你。然后你拿威士忌酒瓶砸了我的脑袋。现在你又扯什么到里约去过好日子。等我早上醒来,睡在枕边的你又会是哪一个你呢?”

“我先付五千块定金。接下去还有更多。警察连没用过的牙签都不会给你。如果你改主意了,就给我打电话。”

“为了这五千块,我要做些什么?”

她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仿佛刚才渡过了一场危机。“酒店几乎就在悬崖边上。在墙脚处只有一条窄窄的过道,非常窄。悬崖下面就是岩石和大海。现在又快要涨潮了。我的阳台就在它们的正上方。”

我点点头。“有消防楼梯吗?”

“有,在车库里。起点正好在地下室的电梯平台旁边,离车库地面只有两三级台阶。但要爬上去很难,得花不少时间。”

“为了五千块,要我穿潜水服上去我都乐意。你是从酒店大堂出来的?”

“从消防楼梯。车库里有个整晚值夜班的,不过他在一辆车上睡着了。”

“你说过米切尔躺在一张躺椅上。有没有流很多血?”

她畏缩起来。“我——我没注意。我想肯定是有的。”

“你没注意?你凑上前时,近得都能发现他已经死了,像石头一样冷冰冰的。他哪里中了枪?”

“我哪儿也没看到。肯定是在他身子下面。”

“当时枪在哪儿?”

“在走廊地板上——就在他的手边。”

“是哪只手?”

她微微睁大了眼睛。“这有关系吗?我也不知道是哪只手。他有点像横躺在躺椅上,脑袋悬在一边,双腿悬在另一边。我们有必要一直说这些吗?”

“好吧,”我说,“我对这附近的潮汐和洋流一点都不懂。他也许上午就会被冲上海滩,又也许两个星期都不会出现。当然了,前提是我们得把事情办成。如果时间过得很久,他们甚至有可能不会发现他中过枪。另外我觉得有可能他永远不会被人发现。可能性不大,但还是有。这一片海域里有嫞鱼[2],还有其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