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第2/5页)

她飞快地抬起头。“你已经这么做了?”

“我做过汇报,”开口前我停顿了一下,“当时我跟丢了。我提到了圣迭戈。不管怎么说,他从接线员嘴里也能知道这个。”

“你跟丢了,”她干巴巴地重复道,“不管那人是谁,他肯定很器重你。”接着,她咬咬嘴唇:“对不起。我不是有意那么说的。我正在想办法对某件事做出决定。”

“不用着急,慢慢来,”我说,“现在才凌晨三点二十呢。”

“你在嘲笑我。”

我望向墙壁上的电暖器。它什么动静也没有,但屋里的寒意似乎有所减弱,至少没有变得更冷。我决定自己也需要来上一杯,便走出客厅来到厨房,倒了一点酒。我把酒杯放下,又多倒了一些,然后回到房中。

现在她手上拿着一只人造革材质的小皮夹。她把它亮给我看。

“我这里有五千块的美国运通旅行支票——每张面值都是一百。五千块能让你干上多长时间,马洛?”

我呷了一口威士忌。我思索着,露出一副法官似的公正表情。“假设按照正常情况下的支出速度,这笔钱可以雇我全职干上好几个月。前提是,如果我碰巧有空接生意的话。”

她拿那只小皮夹在座椅扶手上轻拍几下。我能看见她的另一只手几乎要把自己的膝盖骨扯下来了。

“你可以接下这桩生意,”她说,“而且这还只是一笔定金。我出得起大价钱。我手上的钱多得你连做梦都想不到。我的前夫曾经很富有,富有得都叫人觉着可怜。我从他身上捞了足足五十万。”

她换上一副冰冷生硬的嘲讽表情,还给了我充足的时间去适应它。

“我接手的话,不用干掉任何人吧?”

“你不用干掉任何人。”

“我不喜欢你说这话的口气。”

我从侧面看了看那把枪,到现在为止,我连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它。她可是大半夜里从卡萨酒店一路走来,把它带给我的。我没必要碰它。我盯着它看。我弯下腰来嗅了嗅它。我还是没必要碰它,但我知道我马上就会这么做了。

“那颗子弹在谁身上?”我问她。房间里的寒气渗进我的血液里。它像冰水一样流动着。

“只有一颗子弹?你怎么知道的?”

我拿起了枪。我滑出弹夹,看了一眼,又滑回去。它在枪托里发出啪的一声。

“好吧,也可能是两颗,”我说,“弹夹里有六颗。这把枪一次可以装七颗。你可以先往枪膛里上好一颗子弹,然后再往弹夹里补填一颗。当然,你也可以把所有子弹都打光,然后再往弹夹里装六颗。”

“我们这只是在随便聊聊,不是吗?”她缓缓地说,“这件事我们谁都不太想挑明。”

“好吧。他在哪儿?”

“在我房间阳台上的一张躺椅里。那一侧所有的房间都带阳台。它们中间有坚实的混凝土墙,而那些端墙——在客房或套房之间,就是说——都是朝外倾斜的。我猜,一个高空作业工人或者登山运动员有可能绕过其中一堵,但背负重物的话就不可能了。我住在十二楼。再往上,除了顶楼的地板以外,什么也没有。”她停下话头,皱了皱眉毛,然后用刚才一直紧压着膝盖的那只手做出一副无能为力的姿势。“这听起来一定感觉有点老套,”她接着说,“他只有进了我的房间才能到那儿去。可我没让他进我房间。”

“但你确定他已经死了?”

“相当确定。他死透了。像石头一样冷冰冰的。我不知道这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我没听见任何声音。我的确是被某种动静吵醒的。但那根本不像是枪声。不管怎样,他当时已经死了。所以我不知道是什么吵醒了我。我没有立即起床。我只是躺在那儿,想着事情。我再也睡不着了,所以过了一会儿我就开灯起床,在周围走来走去,还抽了支烟。接着,我注意到,雾气散了,月光倾洒进来。不是照在楼下的地面上,而是洒在我房间的地板上。当我走出房间来到阳台上时,我还能看见楼下依然弥漫着雾气。真是冷得要命。星星看上去很大。我就在那堵墙边站着,站了好一会儿,而在此之前我甚至都没看见他。我猜这听起来挺老套——或者不像是真的。我无法想象警察会认真听我说这些话——甚至从一开始就不会。而以后呢——好吧,姑且就这么说吧。我连一丁点儿的机会都没有了——除非有人能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