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曲(第3/11页)

埃尔诺来提问。独臂小子立正地站在他的身后,好像学校总管站在校长的身后,士兵站在中尉的身后,或是一个没有那么厉害的成年人——比如幸灾乐祸的叔叔——站在爸爸的身后。埃尔诺戴着帽子,挎着贝拉的竹手杖,戴着贝拉的鹿皮手套,在房间里来回走着。他时不时地摘下眼镜,用两根手指捏着它,然后举到眼前擦拭。“需要声明的是,”他说,“人赃俱获的事实证据显示,学生们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在没有得到家长、老师、长官、行政和军政界的领导们的许可下,甚至违规犯法地蓄意反叛,离开城市,将自己锁在一个名声并不好的温泉疗养区的旅馆房间里,吸烟,喝酒,长达几个小时地单独待在这里。不管谁来到这里,都会意识到这里的情景非常特别。”

“普洛高乌艾尔,请你站起来!且不说你在学业上的进步是多么令人遗憾地微乎其微,当然,必须承认最近一段时间里你在学校的表现确实让人无可非议。但是现在,我不得不遗憾地说,我在这里看到的这些情况,都是违背校规的严重事实。这是什么?朗姆酒。这一瓶呢?白酒。这一盒呢?东海鲱鱼罐头。我看到了什么,鲁扎克注?请起立。是我猜错了么,如果我假设这个咖啡豆来自你父亲的食品店?”

贝拉站起身,玩弄着他的手套。

“是错了。从食品店我只偷了钱。咖啡是我用偷的钱从别处买来的。”

从一个质询到下一个质询。埃尔诺的讯问很细致,在形式上也完美无缺。没有人推脱。他们都自愿承认了物品的来源。劳约什望向埃尔诺,眼里带着怒意。埃尔诺用慢节拍的盘问步步紧逼,把最锐利的问题丢向阿贝尔和贝拉。

“请住口,普洛高乌艾尔。我有话要单独与你说。这算什么,这个小丑服装?你们就是这么在准备考试么?爸爸们都在前线浴血战斗,你们就是这样在为人生做准备么?”

“我很抱歉,”阿贝尔说得很坚定,“我们并没有在为人生做准备。”

埃尔诺点了两支蜡烛放在桌上,然后坐了下来,礼貌地向独臂小子指了指座位。

“这是什么废话?”他说,“如果不是为了人生,那是在为什么做准备?”

“我们根本不曾准备,长官。”阿贝尔平静地说,“这正说到了问题的关键。我们所努力的是我们不要有所准备。生活正在为什么而做准备,那是生活的事情。我们肩负的任务完全不同。”

“完全不同。”贝拉附和道。

“闭嘴,鲁扎克。住口吧,用偷来的钱去买咖啡豆的人。你们的任务是什么?”

“我们的任务,”阿贝尔用在学校里回答问题的声音答道,“是维护我们的团结。我们是一个小团体,请注意。成年人的所作所为与我们毫不相关。我们也不需为此负责。”

“说得有些道理。”独臂小子说。

“你离开了这里,结果被截掉了一只胳膊,”阿贝尔回敬道,“你要为此承担责任,因为那个世界是你认同了的。很多人因为你而死去。很多人也因为埃尔诺的父亲而死去。拙见是,所有人都要为自己所认同的事而负责。”

“你们很快也要被征兵了。”埃尔诺冷冷地说,“到那时你们还这样讲吗?”

“到时候我们当然就不这样说了,我们也都将对此负责。但至少到那时为止,我还不需要知道他们的世界的规则。也不需要上音乐课,不需要上这堂我刚用一张假的假条逃开了的课。我也不需要知道剧院的墙根是不可以公开撒尿的。也不需要知道世界大战。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在这里的原因。”

“我明白了。”埃尔诺说,“那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呢?”

沉默无语。贝拉望着他的指甲。迪波尔卷着烟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