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第2/3页)

那么,是什么拖了你那么长时间?

我一直在教书,就是这个拖了我那么长时间。我不是在大学,而是先后在纽约四所公立高中任教。在大学任教,人们有充足的时间用于写作和其他娱乐消遣。(我读过描写大学教授生活的小说,文中的教授们似乎都忙于男女私情和学术暗斗,以至于你会纳闷他们哪有时间从事教学。)如果你每周工作五天、每天教五个高中班级,你就不会回家后仍能保持头脑清醒并创作不朽篇章了。一天上完五个班的课后,你满脑袋都是教室里的嘈杂声。

我从没指望《安琪拉的灰烬》能吸引任何注意力,但当它登上畅销书排行榜后,我成了媒体的宠儿。我上百次地被人拍照,成为一个带有爱尔兰口音、上了年纪的新奇事物。我多次接受媒体采访,和州长、市长、艺人见面。我见到了布什总统和他当德州州长的儿子,见到了克林顿总统和希拉里·罗德姆·克林顿,见到了格里高利·派克,见到了教皇并亲吻了他的戒指。约克公爵夫人萨拉采访过我。她说我是她见到的第一位普利策奖获得者,我说她是我见到的第一位公爵夫人。她说:噢!还问摄像师:你听到了吗?你听到了吗?我被提名格莱美最佳朗读类奖,还差点见到艾尔顿·约翰。人们用不同的方式看我。他们说:噢,你写了那本书,这边请,迈考特先生;或者你喜欢什么东西吗?不管是什么。咖啡店里,一个女人眯着眼睛说:我在电视上见过你,你一定是个重要人物。你是谁?能给我签个名吗?人们听我的演讲,问我有关爱尔兰、结膜炎、饮酒、牙齿、教育、宗教、青春期焦虑症、威廉·巴特勒·叶芝、文学等方面的问题。这个夏天你在看什么书?今年你读过哪些书?话题还涉及天主教教义、写作和饥饿。我在牙医、律师、眼科医生当然还有老师的集会上演讲。我周游世界,以一个爱尔兰人、一个老师、一个各种苦难的权威、一个各地老年人(他们总想讲述自己的故事)希望的指路明灯的身份。

他们将《安琪拉的灰烬》拍成了电影。在美国,无论你写了什么,将书改编成电影总会成为人们的谈资。你编写了曼哈顿电话簿,他们都会说:那么,什么时候把它拍成电影?

如果没有写《安琪拉的灰烬》,我会在临死前祈求:再多给一年吧,上帝,一年就好了,因为写这本书是我余生中想做的事。我从没想到它会成为畅销书。我希望它能摆在书店的架子上,我藏在一旁,看着美女们翻看它并偶尔掉泪。当然,她们会买这本书,把它带回家,懒洋洋地躺在长沙发上,边抿药茶或雪利酒边阅读。她们会为所有的朋友订购这本书。

在《就是这儿》中,我描写了自己在美国的生活以及我如何成了一名老师。书出版后,我为自己草率地对待教学而深感不安。在美国,医生、律师、将军、演员、电视从业人员和政客都受到人们的崇拜和嘉奖,但老师不在此列。老师是所有职业中的楼下女佣,他们被告知使用下人进出的门或者绕行后门。人们会祝贺老师有那么多休假,用优越屈尊的口吻谈论老师,并逆着理理他们银白色的头发。哦,对了,我有一位英语老师,史密斯小姐,她给了我很大的启发。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可爱的老史密斯小姐。她过去常说,如果她在四十年教学生涯中能影响一个孩子,那就不枉此生,她就能开心地离开人世。这位启发灵感的英语老师后来渐渐老去,变得满头银发,靠微薄的退休金勉强维持生活,梦想着那位她可能影响过的孩子。继续做梦吧,老师,你将不会受人歌颂。

你想象着你将走进教室,站一会儿,等着学生安静下来。在他们打开笔记本并啪啪敲钢笔时观察他们,告诉他们你的名字,把它写在黑板上,然后开始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