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第3/6页)

“夫人!”坐在桌旁的那个女子边说边站了起来,看起来有些慌张,“我们一直在等你。你的座位——”

“没事,我可以站在宴会厅的后面。”

“别这么说。”她挽起了我的手臂。我也想过要坚持,当下却没有那个毅力。她领着我穿过坐满了人、折叠座椅从墙壁的一头摆到了另一头的宴会厅,来到了三个老妇人就坐的讲台后面。一个穿着起皱的蓝色运动外套和卡其裤的年轻男子——他显然是美国人——正站在讲台上。看到我的出现,他停下了自己的演讲。

宴会厅里安静了下来。我感觉所有人都在注视着我。

我侧着身子走过讲台后的另一个老妇人身边,在演讲者身旁的一张空椅子上坐了下来。

站在麦克风后面的这个男子看了看我,说道:“某位特别的来宾今晚也来到了我们身边。”

我看到于连出现在了宴会厅的后面,背靠着墙壁、叉着手臂站在那里,皱起了眉头。他无疑并不明白人们为什么会把我安排到讲台上去。

“你想说些什么吗?”

我想我应该是听到讲台上的那个男人问了两遍之后才意识这个问题是提给我的。

屋子里安静得连椅子的吱吱声、双脚在地毯上踏步的声音和女人们为自己扇扇子的声音都能够听到。我想要说“不,不,不是我”,但我怎么能这么怯懦呢?

我缓缓站起身来,走上了演讲台。在整理自己思绪的同时,我望向了自己的右手边,看着那三个同样坐在讲台上的老妇人胸前的名字:艾尔玛朵拉、伊莱恩和阿努克。

我的手指紧紧地攥住了演讲台的边缘。“我的妹妹伊莎贝尔是个拥有澎湃热情的女人。”一开始,我压低了嗓门说道,“她在做所有事情时都会全速冲在前面,绝不刹车。在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们就时常为她感到担忧。她总是会从寄宿学校、修道院和女子精修学院里偷跑出来,爬出窗户,登上火车。我觉得她是个鲁莽而又不负责任的姑娘,漂亮得让人不敢直视。战争期间,她利用这一点来反抗我,告诉我她打算为爱私奔去巴黎。我相信了她。

“我相信了她。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仍让我有些心碎。我应该知道她不是为了跟随某个男人,而是在跟随自己的信仰做着一些重要的事情。”我闭上了眼睛,想起伊莎贝尔正站在盖坦的身旁,双手环抱着他,满眼含泪地看着我,充满爱意。紧接着,她闭上了眼睛,说些了我们没有人听得到的话,在那个深爱她的男人的臂弯里呼出了最后一口气。

当时,我眼中看到的是悲剧;此刻,我眼中看到的是美丽。

我记得那一瞬间发生在我家后院里的每一个细节。紫杉树的枝杈在我们的头顶上伸展着,空气中飘荡着茉莉花的清香。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第二个名牌。

索菲·莫里亚克。

我美丽的宝贝女儿,后来长成了一个端庄细心的女人,在我身边生活了一辈子,总是像只小母鸡一样为我担忧发愁和害怕。在经历了我们所经历过的一切之后,她对这个世界有些害怕,而这一点让我痛恨不已。她知道该如何去爱,我的索菲。当癌症缠住她时,她并没有害怕。最终,我握着她的手,看着她闭上了眼睛。她说了一句:“姨妈……你在这里啊。”

此时此刻,用不了多久,她们也会等到我的到来,我的妹妹和我的女儿。

我把目光从名牌上移开,再次望向了观众。他们并不在乎我已经泪眼蒙眬,“伊莎贝尔和我的父亲于连·罗西尼奥尔以及他们的朋友运行着夜莺逃生路径,一起挽救了超过一百七十个人的生命。”

我用力地吞咽了一下,“战争年间,我和伊莎贝尔并不怎么交流。为了保护我不被她的举动所威胁,她疏远了我。所以我直到伊莎贝尔从拉文斯布吕克回来时才听说了她所做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