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第3/4页)

我这种小子不唱你的歌。你说能感觉到就会知道,但我很久以前就没感觉了。我们听其他歌曲,战俘营节奏【38】,做音乐的人买不起吉他,也没有白人送他们吉他。我们听和我们一样的人做的音乐,乔西·威尔斯来找我,我开玩笑说他是尼哥底母【39】,夜间的贼。十三岁生日,他送我的礼物险些从我手里掉下去,因为枪的重量是另一种分量。不是沉重的分量,而是另一种分量:冰冷、光滑而坚硬。枪不会遵从你手指的命令,除非你的手能先证明它能驾驭枪支。我记得枪从我手里滑出去,乔西·威尔斯连忙跳开。乔西·威尔斯不喜欢蹦跶。上次一把枪掉在地上,结果轰掉了四根脚趾,他说着捡起枪。我想问这就是他一瘸一拐的原因吗?乔西·威尔斯提醒我是他教我怎么开枪打死意图不轨的民族党小子,很快就要轮到我保卫哥本哈根城了,尤其是敌人来自家里的菜色,而不是外面的甜点。乔西·威尔斯从来不像唱歌那么说话,不像罗爸爸也不像你,所以我哈哈大笑,他抬手打我的脸。不许不尊重唐,他说。我正要说你又不是唐,但想了想没说。准备好当个男人了吗?他问。我说我已经是男人了,但我话还没说完,他的枪口已经顶着我左边太阳穴了。咔嗒。我记得我拼命屏住,心想别尿裤,千万别尿裤,别弄得像个在憋尿的五岁小孩。

罗爸爸杀起人来总是迅速且毫不犹豫,就好像这个主意刚刚跳进他的脑海。但假如罗爸爸要在星期五杀你,那他肯定从星期一就开始掂量、琢磨和计划了。乔西·威尔斯不一样。乔西·威尔斯不思考,只会拔枪就射。我看着黑洞洞的枪口,知道他可以现在就杀了我,然后随便编点瞎话告诉罗爸爸。也可能什么都不说。没有人敢打赌说他们知道乔西·威尔斯会做什么。他拿枪顶着我的太阳穴,另一只手抓住我的裤腰使劲一扯,直到纽扣崩开。我只有三条内裤,没有更多的了,不离开贫民窟就不穿内裤。乔西·威尔斯放开我的裤子,看着裤子掉下去。他上上下下扫了一圈,然后抬起头,对着我露出微笑。你还不是男人,但很快就是了,用不了多久。我会让你成为男人,他说。你准备当一个男人了吗,他问,我以为他指的是政治意义上的男人,就像迈克尔·曼利常说的,你想要更美好的未来吗,同志?所以我点点头,他转身走开,我跟着走下街道,路上没人开车,因为子弹不长眼睛,路边没有房屋,只有为了修建更大安置房的沙子堆和水泥垛,但政府不会破土动工,因为我们是劳动党。

我跟着他沿这条街走到它似乎到头的地方,也就是东西横贯金斯敦的铁路线上。来到铁路旁,我们往南走了那么远,再也没有东西挡住大海了。金斯敦能够自我闭拢,到最后你虽然就住在海边,却会忘记你身在一个岛屿上。贫民窟里有一种孩子每天都要奔向大海,只为了一头扎进某个地方然后忘记一切。太阳正在西沉,但天还很热,空气中弥漫着鱼味。乔西·威尔斯左转走向一个小窝棚,多年前睡在那里的人要早早起床封闭马路,好让列车通过。他没招呼我跟他走。等我最后进去的时候,他看着我的样子像是已经等了一整天。

室内的夜幕已经降临,地板吱嘎咔嚓作响。他点燃火柴,我先看见的是皮肤,汗津津,亮闪闪。有意思的是闻到汗味不久就闻到了尿味,不是刚尿的那种味道,而是不久前尿的、浸在地板里的尿味。撒尿的男孩在角落里,肚皮朝下趴在地上。乔西·威尔斯或其他人绑住他的手,然后把绳子拴在他脚上,看模样就是一张人形的弓。乔西·威尔斯用枪指了指地上他的衣服,然后指了指我,说捡起来,应该是你的尺寸。现在你有内裤穿了,他说,我好像没跟别人说过我有几条内裤。我去捡起那些衣服,但乔西·威尔斯开了一枪。子弹打中地板,我和那孩子都吓了一跳。不是现在,逼眼儿。你还没有证明你是男人呢。我看着他,身材高大,光头是他女人每周给他刮的。高大,棕色皮肤,浑身肌肉,而罗爸爸黑色皮肤,身材粗壮。乔西·威尔斯微笑的时候像个中国人,但你要是敢这么说,他就会开枪打死你,因为中国人的鸡巴小得像个小鼓包,不像黑人的鸡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