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读者朋友(第5/7页)

我以一个雇佣步兵的身份走完了向意大利的长征中全部艰难的行程,那次长征中我们不得不冒着冬季和严寒,去翻越白雪皑皑的山脉,去穿涉水深至脖颈的河流,甚至一连好几周里就在那沼泽的泥泞之中扎营。就在那次长征中,我参加了由西班牙部队与德国部队组成的联军于1527年5月6日攻克永恒之城的要塞的战斗。我有机会亲眼目睹那些兽性大作的士兵怎样抢劫罗马的教堂,怎样在女修道院对修女们施暴,怎样身穿教皇的袈裟、头戴主教的法冠坐着车在街上兜风,怎样把那些神圣的贡品与圣徒们的圣骨扔进台伯河中,又怎样举行选举教皇的会议而宣布马丁·路德是教皇。在这之后,我在意大利滞留了大约一年左右的时光,到过这个国家的各个城市,更深切地了解了这个国度的生活。这个国家真正地经受了启蒙,堪称其他国家的一个光辉的典范。在意大利的那一年,给我提供了去熟悉当代意大利艺术家那些迷人的作品的机遇。那些意大利艺术家是那么出色,早把我们的艺术家远远地甩在后面,大概只有阿尔布莱希特·丢勒(17)是唯一的例外——当年我所看到的意大利艺术的杰作中包括那永恒地哀悼着的拉斐尔(18)的作品,的确可与他匹敌的塞巴斯提昂诺·德·皮奥姆波(19)的作品,年轻的,但无所不及的天才本文鲁多·切利尼(20)的作品。我十分荣幸地见过切利尼本人,甚至见过大名鼎鼎的米开朗基罗·博纳罗蒂(21),后者对形式美有某种程度的蔑视,但毕竟是一位刚健有力、风格独具的名师。不过,无论是切利尼,还是米开朗基罗,我们当时是以占领军的身份与他们接触的,是不得不把这些意大利艺术家当作敌人来看待的。

第二年春天,西班牙支队中尉唐·米古埃·德·加梅思把我调到他身边当保健医生,因为这时我已在某种程度上学会了西班牙语。与唐·米古埃在一起,我又不得不启程去西班牙,因为中尉被派遣回国——带着一些秘密的文件去参拜我们的国王,而这一趟旅行就决定了我后来的全部命运。在托莱多(22)城里,我们找到了一个大户人家,就在那里我们拜会了我们那个时代一个最伟大的人物,一个简直可以与汉尼拔们、西庇阿们以及其他古代英雄们相比肩的英雄——这就是瓦哈卡谷侯爵埃尔南·科尔特斯(23)。当时,在为这位治服了一个王国的高傲的征服者所设的宴会上,宴会间从那个国家回来的那些人所讲述的故事——这些故事已由阿梅里戈·维斯普奇生动地记述下来了——一下子深深地打动了我的心,呼唤着我到那个对所有的失意者都是梦寐以求的一片乐土的国度去寻找幸福。于是,我加入了一个彼此都和善友好的探险队,这次探险的创意者是几位住在塞尔维亚的德国人。就这样,我带着一种轻松释然的心情,开始了横渡大洋的旅程。

到了印度(24),起初我在女王礼宾部(25)当差,但不久我就确信女王心地并不善良,她在国务管理上并不擅长,她对才能与功勋并不予以公正的回报,于是我宁愿去完成一些德国商行的委托,那些德国商行在新大陆设有自己的分行(26),主要是维尔瑟家族商行,这家商行在圣一多明哥掌握铜矿,但也还有富格尔家族、艾林格家族、科隆伯格家族、泰泽尔家族等商行。我向西部、向南方、北方作了四次远征,都是为了寻找新的矿脉,探查一些宝石——紫水晶与祖母绿——的冲积矿床,或是为了寻找珍稀树木的产地:四次远征中有两次是在他人的领导下完成的,有两次则是亲自率领勘察队。这样,我从奇科拉(27)走到通贝斯(28)海湾,走遍了这个国家的所有地方,在那些黑皮肤的多神教教徒中度过了漫长的岁月,在那些荒僻地区土著人用一根根的原木筑起来的城镇上,我看到了那样惊人的财富,我们整个欧洲的所有宝藏与那里的财富相比简直什么也不是,有好几次我是死里逃生,几乎是奇迹般地躲开了那悬在头上的死神。在对一个印第安女子的热恋中我也有幸体验了心灵深处无情的震动,在她那黑皮肤底下珍藏着的那颗心是那么缠绵,又是那么炽热。不过,要在这里叙述这件事的细节那会是很不得体的,我只简单地说一下:就像当年与可爱的弗里德利希在一起所度过的、那埋头读书的静谧的岁月培养了我的思想一样,后来在异国他乡只身流浪中所度过的、那令人不安的岁月锻炼了我的意志,在考验之火中使它坚强起来,从而赋予我一个男子汉最可宝贵的品质:相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