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和《瞭望东方周刊》记者的对话(第3/4页)

  小说家实际上是从心理层面来写历史和现实生活。作家要把握的是一个时代人的精神心理,普遍的一种社会心理。我觉得巴金的《家》伟大之处也在这里。人们经常形容一部作品像史诗。史诗不单是写了重要的历史事件,更重要的是反映了重要的社会心理变化。

  作家不是培养出来的

  我们设想和创办的白鹿书院,借用了小说《白鹿原》里虚拟的那个书院的名字。书院主要搞文化交流和学术讨论。中国传统文化的博大精深,有很多优秀的东西。我觉得,我们今天已经到了可以冷静地、客观地对待这个民族一脉传承下来的东西的时候。开掘民族文化中优秀的东西,重新回首来看传统文化,关于人道人文人性,包括做人的一些精神品质方面,这些东西当然应该继承。

  我们国家引进和建立现代教育之前,传统教育最高的形式就是书院。书院培养出了好多思想家、政治家,也出了一批人文专家。成立这个书院,一个是寻找中国传统文化和现代文化的契合点;另一个就是,搞一些文学交流活动,搞文学创作和研究,包括对一个具体作家和一种文学现象的研究,尤其是促进青年作家创作的发展,甚至包括图书出版。

  白鹿书院对正常的教学来说是一个补充。我当了十几年作协主席,从来不用也不敢用一个词:培养。作家不是培养出来的,白鹿书院只是提供一种服务和环境,促进他们创作发展。如果能培养作家,我为啥不把我儿子培养成一个作家。我三个娃没有一个搞创作的。谁都不具备把一个人培养成一个作家的能力。

  陕西青年作家的发展,是我多年比较关注的一个问题。现在陕西40岁以下的作家,连续出版几部长篇小说的,有几十个人,但几乎没有一部小说在全国打响的。应该说这不是文化素养的问题。现在的年轻作家普遍都接受过大学教育。我们这一代人,学历最高的是贾平凹和路遥,我和京夫、邹志安都是高中毕业。创作发展一时上不去,不能怨天尤人。文学创作的神秘性可能就在这里。

  文学创作是个体劳动,有影响力,但又几乎没有直接的传承性。作家的成长和作品的诞生是个自然的过程。你既难揠苗助长,也不能靠炒作去催发。我们能做的是,按文学规律来促进青年作家的发展,促进优秀的文学作品的产生,做一些有益的事情。

  新农村不能离开现实而空想

  我当过官,当过最低层一级政府的小官,是上世纪70年代称做公社(现在的乡镇)的副主任、副书记,前后干了有10年。后来有三四年在区上的文化局当过副局长,这都是实际工作。我对中国农村的了解和体验,对那个时代农民生存形态的了解,就是这20年印象最深刻(此前在乡村中小学6年),那不同于作家兼职体验生活。

  很实际地说,解放前的农村我不太了解,但现在的农村起码是解放后最好的发展状态。农民能够吃饱穿暖,普遍盖起了新房子。远的不说,自解放以来,一直没能完全解决农民吃饭穿衣的问题,饥饿这个阴影始终没有从中国农民心里解除过。土地下户以后,一年就把吃饭问题解决了。这个事情说来是很神奇了。

  我们现在说农村的差距是相对城市而言,我们的农业人口基数和少得可怜的土地决定了这种现实。我现在想,任何国家都很难有什么好办法能很快解决这个差距,这不是哪个领导人的能力,而是我们的现实,需要一个较为漫长的过程和持续的努力才能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