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第2/11页)

“嘿,”她说,“是拜伦·邦奇先生呢。拜伦·邦奇先生。”

“是是呀,”他说。一面在想:“一个胖女人罢了,她的麻烦绝不会比一只洗拖把的水桶装的更多,犯不着做得像个……”他又一次想不起要用的一个词,而这个词海托华准知道、准会脱口而出的。“这好像没有他我什么事也干不了,而且没他帮忙我甚至不能思索。”“——是是呀,”他说。这时他站在那儿,甚至说不出口他是来向她告别的。“也许不是,”他想,“我相信一个人在一间房里住了整整七年,不会一天之内就搬走。只是我觉得这不该影响她出租那个房间。”“——我想还欠你一点儿房租吧,”他说。

她瞧着他,露出一副认真的面孔,却也轻松自在,不乏善意。“啥房租?”她问,“我以为你已经安顿下来了。决定住帐篷过夏。”她瞧着他。然后她轻言细语、关怀备至地对他说道:“我已经收过那房的房钱了。”

“噢,”他说,“是的,我明白。是的。”他静静地望了一眼擦干净的楼梯,梯上铺着有他自己一双脚磨损发毛的亚麻地毯。三年前新地毯刚铺上时,他是第一个踏脚上楼的房客。他说:“唔,我想我最好……”

对此她也立即答话,和和气气。“我已经给料理好啦。你留在房间里的东西我统统装进了你的旅行包,放在我的房里。你要不要自己去看看,呃?”

“不,我相信你把每一件……唔,我想我……”

她注视着他。“你们这些男人,”她说,“难怪女人有些对你们没耐心。你们糊里糊涂,连自己会不会干坏事都不知道。我看你们的鬼心眼不比针眼大。要不是总有女人来帮你们的忙,你们个个都得倒霉,不到十岁就哭哭啼啼上天堂去了。”

“我猜没谁来同你说她的坏话吧,”他说。

“没有,我不,我不需要嚼舌头。需要嚼舌头的女人也没来过。我不是说女人家不爱东说西说。可是你除了男人的见识之外还多少懂得点儿的话,你就知道女人家说的那些都是废话。只有男人家说话才正儿八经的。没有哪个女人相信败坏你和她的话。因为女人个个都明白她犯不着同你使坏心眼,甚至没把那生孩子的事看得有什么大不了。男人现在也没啥说的。她自己绝不会那样干。难道不是你和那个牧师还有知道她的人帮了她所有的忙吗?她干吗要不学好呢?你说给我听听。”

“对,”拜伦说。他此刻不再看她。“我只是来……”

不等他讲完,她又立即答道:“我猜你很快就要离开我们。”她注视着他。“今天上午他们在法院干了些啥?”

“我不知道,他们的会还没完呢。”

“这个我敢肯定。他们会尽量拖时间,瞎忙活,花费县里的公款;而收拾这种事,我们女人家在星期六晚上花上十分钟就办好了。简直是个傻瓜蛋。不是杰弗生镇少不了他。没有他不行。只是蠢透了,他会相信杀死一个女人对男人的好处会比杀死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好处要多一些……我猜他们现在会放另一个人了吧。”

“噢——嗯,我想会的。”

“他们有阵子相信他帮了忙。所以要给他那一千块钱来表明善意。然后他们就可以结婚了。那倒还像话,对不对?”

“噢——嗯。”他感到她在注视他,却没有任何恶意。

“所以,我猜你就要离开我们了,你有点儿觉得像是在杰弗生镇呆腻了,是不是?”

“有点儿像。我想得换换地方。”

“哟,杰弗生可是个好镇子哩。当然不会好到哪里去,但像你这样到处流动的人,到别的镇子照样会有怪事和麻烦事叫你搅不清的……你的旅行包可以先放在这儿,等你要走以前来取,要是你愿意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