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月 30 日(第4/16页)

“如果你……”他打住了话头,戴拉维望着他。

“我也坐在飞机里。”她平静地说道。

“对不起。”

“我快吓死了,任谁都会立即回家找妈妈,但你失去了你的女助手,所以我没回家而是留在你身边,你这个愚蠢的唠叨鬼,你刚刚想对我讲什么?”

安纳瓦克再一次摸着他头上肿起来的包,很疼,看来肿得更厉害了,他的膝盖也疼。“没什么。你冷静下来没有?”

她眉毛一扬,“我根本没激动。”

“好,那走吧。”

“但我还是想问点你的私事。”

“不行。”

乘坐鸢魟号去草莓岛,有点不太真实,仿佛过去几个星期的袭击事件没发生过似的。这座小岛仅是一座长着杉树的小山,五分钟就能绕行一周。今天风平浪静,骄阳射出白色的光芒。安纳瓦克随时准备看到一片尾叶或一个又黑又高的背鳍出现,但自从袭击事件以来,托菲诺沿岸只见到过两次虎鲸,都是毫无攻击迹象的居留者。显然安纳瓦克的理论得到了证实——只有洄游鲸鱼的行为发生了奇怪的变化。

问题是这种现象还会持续多久。

橡皮艇停靠在岛屿的码头旁。帕姆的研究站就在码头对面,设在一座搁浅在沙滩上的旧帆船里,最早的英属哥伦比亚号渡轮。它现在横在岸边,美丽如画,由枯树支撑着,被浮木和锈迹斑斑的铁锚包围在中间,是帕姆的办公室以及他和两个孩子居住的房间。

安纳瓦克咬牙撑住,戴拉维一声不吭,显然在生他的气。

一会儿后,他们三人围着船头一张桦树皮编织的小圆桌坐着,戴拉维用吸管喝着可乐,他们望着当地的吊脚屋。虽然草莓岛距离托菲诺仅几百米,这里却安静许多,几乎没有噪音,因而能听到大自然制造出的各种声响。

“你的膝盖还好吧?”帕姆关心地问道。他和蔼可亲,长着白胡子,前额光秃,似乎出生时嘴里就衔着烟斗似的。

“我们不谈这个,”安纳瓦克伸伸双臂,试图不理会头颅里的嗡嗡声。“你最好告诉我你们发现了什么。”

“利昂不喜欢别人只注意他的身体状况,”戴拉维开玩笑地解释说。

安纳瓦克含糊地嘀咕了几句,她讲的当然没错,他的情绪像暴风雨时的气压计一样直线下降。

帕姆轻咳一声。“我和雷·费尼克以及苏·奥利维拉谈了许久,”他说道,“自从公开解剖编号 J-19 的鲸鱼成吉思以来,我们就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当然也不只是因为这件事。你们坠机的那天又有一条鲸鱼被冲上了岸,一条我不认识的灰鲸,本地没有任何有关它的记录。费尼克没空过来,因此我亲自带着几个人锯开那只动物,再将样本寄去纳奈莫,让他们分析。我告诉你,那可是件苦差事。心脏出现之后,我直身站在胸腔里,还滑了一跤,血和黏液钻进靴子,也从头顶上往下直滴,就像正在用餐的活死人,当然我们也从大脑取了些样本。”

一想到又死了一条鲸鱼,安纳瓦克心头涌起莫大的悲伤,他怎么也没法因为它们的行为而恨那些动物。在他眼里,它们还是原来的样子—神奇的生物,需要保卫和守护。

“它是怎么死的?”他问道。

帕姆双手一摊:“我认为是死于一种感染,费尼克对成吉思所做的诊断也一样。但滑稽的是,我们在这些动物身上发现了一些它们身上根本不可能有的东西。”他指指他的太阳穴,用食指画了一圈。“费尼克在它们的大脑中发现了凝块,准确地说,是在脑骨上,脑浆和头盖骨之间有出口。”

安纳瓦克倾听着。“是血块吗?两只动物都有吗?”

“不是血,虽然我们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费尼克和奥利维拉都认为噪音是鲸鱼反常行为的原因。在没找到其他证据之前,他们不想谈,但费尼克有段时间坚决认为这是声呐试验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