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月 30 日(第2/16页)

安纳瓦克跳起来,头咚地撞在厚木板上,“倒霉。”他叹息道,又是那种跳动。嗡嗡声消失了,换成一种指骨敲在木头上的和缓跳动声。他翻身,看到了爱丽西娅·戴拉维略弯着身子望向他的寝室。

“对不起,”她说道,“我不知道,你会马上像火箭似地弹起来。”

安纳瓦克盯着她。戴拉维?

原来如此,他慢慢回想起自己在什么地方,抱住头难受地叫了一声,倒回床上。“几点了?”

“九点半。”

“该死。”

“你的样子很可怕,你做噩梦了吗?”

“好像是的。”

“我可以煮咖啡。”

“咖啡?对,好主意。”他伸手摸摸头上被撞痛的位置,会出现一个大包的。“该死的闹钟到哪儿去了?我记得很清楚,我有拨闹钟,调在七点的位置。”

“你没听到,在发生了这一切之后这似乎已经不奇怪了。”戴拉维走进小小的厨房查看。“放在哪里……”

“吊橱,左边。咖啡、滤纸、牛奶和糖。”

“你饿不饿?我真想好好吃一顿早餐……”

“不饿。”

她耸耸肩,将水倒进咖啡机的壶里。安纳瓦克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坐了起来。

“你转过身去,我得穿上衣服。”

“别小题大做了,又不会少块肉。”

他做个鬼脸,一边找他的牛仔裤。它堆在桌旁的椅子上。他头晕,加上伤腿疼得厉害,想弯脚穿上裤子时,却显得困难重重。“约翰打过电话来了吗?”他问道。

“是的。先前打过。”

“真糟糕。”

“怎么了?”

“任何一个老头儿穿裤子都会比我快。见鬼了,我怎么会没听见闹钟响呢?我一定要……”

“你知道吗?你神经错乱了,利昂。真的神经错乱!两天前你从一场飞机坠毁事故中幸存下来。你膝盖肿得厉害,而我的大脑似乎不大灵光了,怎么样?我们真幸运。我们原本有可能像丹尼和飞行员一样死去,但我们却活着。而现在,你却因为找不到那该死的闹钟而大肆抱怨。你到底穿好了没?”

安纳瓦克在椅子上坐下来。“好了,约翰说什么?”

“他搜集所有的数据,也看了影片。”

“太好了,还有呢?”

“没有了,你应该试着厘清自己现在的想法。”

“就这些?”

戴拉维将咖啡粉倒进滤纸,再将滤纸放到壶上,打开机器。不一会儿,传出轻轻的咂舌声。

“我告诉他你还在睡觉,”她说道,“他要我别叫醒你。”

“为什么?”

“他说,你必须恢复健康。他说得对。”

“我是健康的。”安纳瓦克固执地反驳道。

实际上他对此并不真的那么肯定。当跳起的灰鲸和 DHC-2 相撞时,它撞毁了飞机的右机翼。那位神射手丹尼没有及时回到机舱内,可能当场就死去了——暗旱獭号没能找到他的尸体。飞机坠落时安纳瓦克从侧门弹射了出去,他之所以还活着,得感谢当时侧门是敞开着的。之后的一切他就想不起来了,也想不起他膝盖上的严重扭伤是怎么造成的。直到来到暗旱獭船上,他被剧痛疼醒了,才恢复了知觉。

紧接着,他就看到了躺在那里的戴拉维,他再也顾不得疼痛了,她看上去像死了似的。他还没来得及惊惧,人们就告诉他,她没死,她比他还幸运,飞行员的身体成了她的靠垫,缓冲了冲撞的力道。她恍恍惚惚地钻出下沉的飞机残骸,小飞机里转眼就进满了水,暗旱獭号的员工将安纳瓦克和戴拉维从水里捞了出来,但遇难的飞行员和他的 DHC-2 永远消失在海里了。

虽然很惨,但这次行动还算成功。丹尼成功安置了发射机,浦号机得以跟踪鲸群,二十四小时的录像数据显示那些动物没有造成袭击事件。安纳瓦克知道,清晨的这些记录已寄给约翰·福特。另外,国家宇宙研究中心已接收到露西背上速度仪的遥测数据,要不是最后飞机坠毁,他们完全有理由拍拍彼此的肩膀庆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