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月 30 日(第6/16页)

他们望着他。

“嗯,”知道他们有注意听他讲话之后,帕姆接着说道,“费尼克和奥利维拉发现这些凝块,推测是外来影响造成的变形,表面看起来像出血。后来他们切除凝块,进行例行性检查,发现那东西只是鲸血,一种原本无色的物质,一遇空气就迅速融化。”帕姆向前弯下身子,“但还剩下一些可用来检查,结果和几星期前进行的样本检查相吻合,他们已经在纳奈莫的鲸鱼头颅里见过这种物质了。”

安纳瓦克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沙哑地问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和你在巴丽尔皇后号船上的蚌类内发现的东西一样。”

“从鲸脑和船体上发现的东西……”

“是相同的物质,有机物。”

“一种外来生物吗?”安纳瓦克喃喃道。

“一定是某种外来物。没错。”

虽然才外出几个小时,安纳瓦克却感觉累坏了。他和戴拉维一起驾车回到托菲诺。当他们沿着停泊处的木梯子爬上码头时,疼痛难忍的膝盖妨碍了他的行为和思考,心情十分沮丧。

他咬紧牙根,一拐一拐地走进冷清的戴维氏赏鲸站营业室,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柳橙汁,坐上吧台后的沙发椅,满脑子理不出头绪的想法,就像小狗绕圈子想咬住自己尾巴一般没有意义。

戴拉维跟着他走进来,犹豫地四处张望。

“你自己随便拿吧!”安纳瓦克指指冰箱。

“使飞机坠毁的那条鲸鱼……”她开口说道。

安纳瓦克打开瓶子,喝下一大口。“对不起,你自己拿吧!”

“它受伤了,利昂,也许它已经死了。”

他思考着此事。

“是的,”他说道,“有可能。”

戴拉维走向橱柜,上面放着各式各样尺寸的塑料鲸鱼模型,从大拇指长的到手臂长的都有。多尾座头鲸和睦地支撑在它们的阔鳍上。她拿起一条,在指间转来转去。安纳瓦克斜睨着她。

“它们不是自愿这么做的。”她说道。

他揉揉下巴,然后向前弯下身子,打开无线收音机旁的小电视机,想着也许不用开口她就会自动离开。他不反对她的陪伴,事实上还为了自己的恶劣情绪、为了粗暴地拒绝她而羞愧,但他越来越渴望独处。

戴拉维小心翼翼地将塑料鲸鱼放回橱里,“我可以问你件私事吗?”

又来了!安纳瓦克原本想粗鲁地回应,后来他耸耸肩,“随你吧。”

“你是马卡人吗?”

他惊讶得手中的瓶子差点滑掉,原来她想问他的是这个呀,原来她想知道,他怎么会长得像印第安人。“你为什么这么想?”他脱口问道。

“飞机快起飞前你说了一句话,对舒马克讲的,说灰狼会毁掉他和马卡人的关系,因为他坚决反对捕鲸。马卡人是印第安人,对不对?”

“是的。”

“你的族群?”

“马卡人?不,我不是马卡人。”

“你是……”

“听我说,丽西娅,你先别生气,但是我实在没心情谈论家族史。”

她咬紧嘴唇。“好吧。”

“如果福特打电话来,我再联络你。”他咧嘴笑笑,“也许他为了不吵醒我,会先打电话给你,到时候换你打给我。”

戴拉维摇了摇头,缓步走向门口,在门旁停下来。“还有一件事,”她头也没转说道,“你快去向灰狼道谢,谢谢他救了你的命,我已经去过了。”

“你去过……”他发怒道。

“是的,当然。你可以因为其他的一切而憎恶他,但这一句道谢是他应得的,没有他你早就死了。”她说完就走了。

安纳瓦克盯着她的背影,将瓶子砰地放到桌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道谢?向灰狼?

当他胡乱转台瞄到这几天有关不列颠哥伦比亚省沿海的众多专题报道之一时,他还一直坐在那里。从美国也接收到类似的报道。在那里,船只遭到袭击也使地区性的海上交通基本上瘫痪了。电视正采访一位身穿海军制服的女人。她的黑色短发整齐地向后梳,脸色严峻漂亮,亚洲脸型,也许是个中国人。不,半个中国人。一个关键性的细节不大协调:眼睛。它们有着一种淡淡的,绝对不是亚洲人会有的水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