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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他说的“他们”是指谁——驱逐者?伯劳教会破坏者?还是暴动分子?悦石和霸主领导人甘愿牺牲那些“第一波”星球。“不,”我说,伸出手和他握手,“我相信他们不会让档案馆被毁的。”

尤德拉·巴·泰纳先生笑逐颜开,往后退了一步,因为显出喜色而有点不自在。他跟我握了握手。“不管你去哪里,都祝您好运,赛文先生。”

“愿上帝保佑你,泰纳先生。”我以前从没说过这句话,如今说了出来,让我感到惊愕万分。我低下头,摸索着拿出悦石给我的超驰卡,敲入了表示佩森的三个代码。从传送门中传来歉词,说此时此刻想传送到佩森是不可能的,最后,它那微型脑袋的处理器终于认出这是一张超驰卡,然后门嗡嗡地出现了。

我朝泰纳点点头,然后走了进去,我有几分想到,自己是否作了一个非常重大的错误决定,没有直接传送回鲸心家园。

佩森已经入夜,相比复兴之矢的都市之光,这里黑暗极了,而且正下着瓢泼大雨。雨势汹汹,好似一双双拳头正重重地砸向金属,让人情愿蜷缩在厚毯子下面,等待清晨的来临。

传送门在一个被屋檐半掩的庭院内,有所遮蔽,但也是在户外,足够我感觉到这夜、这雨、这冷。尤其是冷。佩森的空气稀薄得只有环网标准的一半,它唯一能居住的高原海拔比复兴之矢的海平面城市高出了两倍。我本想折返回去,不想踏进这黑夜和倾盆大雨之中,但是军部的一个海兵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多用途突击步枪挂在肩上,随时准备扭过来射击,他要求查看我的身份证。

我让他扫描了我的卡,他马上立正道:“是,先生!”

“这里是新梵蒂冈吗?”

“是,先生。”

透过倾盆大雨,我瞥到了那光辉灿烂的殿宇。我指着庭院外的那栋建筑物。“那是圣彼得大教堂吗?”

“是,先生。”

“能在那找到爱德华蒙席吗?”

“穿过这庭院,广场左边,大教堂左边有一幢矮楼,你可以去那里,先生!”

“多谢,下士。”

“我是个二等兵,先生!”

我把短斗篷裹在身上,抵御着暴雨,但这实在是一点用处都没有,仅仅是做做样子罢了,我跑过了庭院。

一个人……也许是名神父,虽然他既没穿长袍,也没戴神父领……打开了通向住宿大堂的门。一张木桌子后面坐着另外一个人,他告诉我爱德华·蒙席在里面,还没睡,虽然时间已经很晚。我有预约吗?

不,我没有预约,但是我很想和蒙席大人谈谈。事情很重要。

谈什么?桌子后的男人彬彬有礼地问道,但是语气很坚决。他完全没有正眼瞧我的超驰卡。我很怀疑,我是不是正在和主教谈话呢。

谈谈保罗·杜雷神父和雷纳·霍伊特神父,我告诉他。

男子点点头,他朝一个珠状麦克风低语了几声,那麦克风非常小,我先前竟然没有在他的衣领上发现。然后他领着我进入了住宿大堂。

和这地方相比,泰纳先生居住的古老塔楼就好像是骄奢淫逸之徒的宫殿。此处的走廊毫无特色,眼前全是粗糙的灰泥墙以及更为粗糙的木制门。有一扇门敞开着,我们走了进去,映入我眼帘的这个房间,与其说是睡房,不如说是牢房。低矮的小床,粗糙的毯子,木制的跪凳,一个极其朴素的梳洗台,里面有只灌满水的罐壶,还有一只普通的水盆;没有窗,没有媒体墙,没有全息显像井,没有数据接入平台。我怀疑这间房间甚至不是人机互动的。

从什么地方传来不断回荡的渐高渐长的声音,一种吟诵声,绕梁不绝,如此优美,让人想起往昔,让人鸡皮疙瘩直冒。格利高里圣歌。我们路经一个巨大的就餐区,这地方和牢房一样简陋,又经过了一个厨房,对约翰·济慈时代的厨子来说,这也许是非常熟悉的,然后我们走下一条磨损得非常厉害的石头楼梯,穿过一条昏暗的走廊,又爬上另一条狭窄的楼梯。然后这人离开了,把我一个人留在这。我走进了一个地方,那是我此生见过的最美丽的地方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