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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不知道它被侵略了没有。”他说,关上舱门,手一碰,下了个命令,开动了车子。除了檀木和皮革的气味,驾驶员座舱中还弥漫着一些新车的气味,比如新鲜聚合体和臭氧味、润滑剂味,以及能源味,这些能源已经勾引人类将近一千年了。“今天很难准确接入,”他继续道,“就我所知,数据网从未像现在这样超载过。今天下午,我为了查询一下罗宾逊·杰弗斯,等了好长时间。”

车子升了起来,飞在运河之上,朝右拐向一个公共广场,看上去像是今早我差一点小命不保的那个地方,然后我们稳稳下降,行驶在屋顶上三百米高的下层飞行道上。城市在夜晚分外美丽:大多数古老的建筑在老式的灯带下现出轮廓,街上的提灯比全息广告还要多。但是我看见在边道小巷里,人群起伏,还有复兴的自卫队军用车在主干大道和终端广场上盘旋。泰纳的电磁车接受了两次身份询问,一次是当地的交通控制部门,另一次是个充满军部自信口吻的人类声音。

我们继续飞。

“档案馆没有远距传输器吗?”我问,张望着远处,那里似乎着火了。

“没有。没这个必要。很少有人会来我们那儿,并且,来光顾的学者也确实不介意走上几个街区的路。”

“你说有个私人传输器可以供我使用,它在哪儿呢?”

“就在这里。”档案管理员说。我们从飞行道上驶了下去,环绕着一幢三十层不到的建筑,最后降落在一个探出的登陆翼缘上,就在格列侬高时代的装饰性翼缘的边上,那是由岩石和塑钢制成的。“我的组织在这有一个传输器,”他说,“我属于基督教一个被遗忘的支派,它被称为天主教。”他看上去有点困窘,“不过你是名学者,赛文先生。你肯定知道我们的教会在旧日里是什么样的。”

“我不只是从书里得知了它,”我说,“这里有神父吗?”

泰纳微微一笑。“我们称不上是神父,赛文先生。我们属于历史文学会这个非神职组织,连我总共有八人。有五人在帝国大学任职。另两名是艺术历史学家,他们在进行卢森铎修道院的重建工作。而我,则维护着文学档案。教会觉得,让我们生活在这儿,比起每天往返于佩森,要便宜多了。”

我们进入住宅蜂巢——那地方即便按旧地标准来说都嫌古老:天然岩石制成的走廊,翻新的照明设备,还有铰链门,这幢建筑甚至在我们进入其中时,都没有验明我们的身份,也没有欢迎我们。我一时冲动,说道:“我想传送到佩森去。”

档案管理员满脸惊讶。“今晚?在现在这种时候?”

“为什么不呢?”

他摇摇头。我意识到,对这个人来说,传送所花费的几百马克,他得花上几周时间才能挣回来。

“我们这栋楼有自己的传送门,”他说,“跟我来。”

中心楼梯都是些毫无亮泽的岩石和锈蚀的熟铁,中心部位是六十米的落差。下面某处一个黑漆漆的走廊上,传来婴儿的号啕大哭声,紧随而来的是一个男人的呵斥和一个女人的哭叫。

“你在这里住了多长时间了,泰纳先生?”

“十七当地年,赛文先生。啊……我想,按标准计,是三十二年。我们到了。”

这扇远距传送门同这栋建筑一样古老,传送框被镀金浅浮雕所环绕,那些浮雕现在早已变得苍灰不堪。

“今晚,环网旅行受到了限制,”他说,“但佩森应该还是可以去的。在野蛮人……不管他们叫作什么……在他们按照预定时间抵达那里前,还有两百小时左右。复兴之矢还剩两倍多的时间。”他伸出手,紧紧抓住我的手腕。通过筋腱和骨头的微微颤动,我感觉到他很紧张。“赛文先生……你觉得他们会烧掉我的档案馆吗?他们会不会将一万年之久的思想付之一炬?”他沮丧地把手垂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