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甚至在他用力按下按钮的那一刻,我还试图冲他大喊不要这么做,但太晚了,我已经在下坠了。我心中最后所想其实很矛盾,很痛苦,简直就是一种折磨,因为我并不想用这种办法达到目的。我舍弃了一切,又在精神上拼命折磨一位可怜的老人。他没有做过任何伤害我的事,可我却几乎折磨得他要死——而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会去向何方,更糟的是,我并不知道自己竟会去到那种地方。

然后我撞到了什么。我并不认为自己跌了多过四英尺,但我确实没有任何准备。我感觉自己直挺挺地像个木棍一般戳到地上,然后又像麻袋一样瘫倒在地。

这时有人说道:“你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是个男人,大约四十岁,秃顶,但发式修得很好,斜斜地将侧面头发掩在头顶。他面对我站着,双手握拳叉在腰上。他看上去精明能干,并非一副不愉快的神情,即便当时他似乎对我的出现很是恼火。

我坐起身,发觉自己正坐在花岗岩砂砾和落了一地的松针上。男人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女人,一个友善而可爱的女人,略比他年轻一些。她瞪大了眼睛盯着我,但什么话也没说。

“我从哪儿来?”我傻乎乎地说道。我可能会说出:“我从什么时代来?”可那听上去只会更傻,另外,我脑子里也没转过那个念头。只看了他们一眼我就明白我没能到那个年代——我肯定这不是 1970 年,但我也并没停留在 2001 年;在 2001 年他们至少还保留着海滩边的那种装束。所以我一定是去了错误的方向。

因为他们两个谁也没穿衣服,只露着光溜溜的茶褐色肌肤。甚至连贴身布料也没有。但他们似乎认为这就够了,显然他们并未因此而觉得难堪。

“一次解决一件事。”他抗议道,“我在问你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他朝天上望去,“你的降落伞没挂在树上吧,对不对?这样的话,你在这儿干吗?这儿是知名的私人领地,你这是非法入侵,再说,你穿着狂欢节的服饰到底想干吗?”

我看不出自己的装束有任何不妥的地方,尤其是有鉴于他们的装束,但我没有回答。不同的时代,不同的风俗——看得出我要惹上麻烦了。

她把一只手按在他的胳膊上。“别这样,约翰。”她柔声说道,“我想他是受伤了。”

他看着她,又用锐利的眼光扫了我一眼道:“你受伤了吗?”

我试图站起身来,努力尝试着。“我不这么认为,也许有几处擦伤。呃,今天是几号?”

“啊?怎么,今天是五月的第一个星期天。五月三号吧,我想是。对不对,珍妮?”

“是啊,亲爱的。”

“瞧,”我急切地说道,“我的头部被狠狠地撞了一下。我现在糊涂得很。今天是什么日子?我是说,完整的日期?”

“什么?”

我应该闭口不言的,直到我捡到日历啊、报纸啊什么的。可我当时就是急于知道,一刻也等不得。“哪一年?”

“兄弟,看来你是撞得不轻。今年是 1970 年。”我看到他的眼睛又盯在了我的衣服上。

我的心中立时涌起一种解脱的感觉,几乎让我有些吃不消了。我成功了!我成功了!我还不算太晚。“谢谢,”我说道,“我有健忘症,刚刚又突然犯病了。有一回,我丧失记忆,呃——整整五年。”

“我想我应该说,那可真是不幸啊,”他缓缓说道,“你现在觉得好些了吗,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别逼他,亲爱的。”她柔声细气地说道,“他看上去像是个好人。我想他大概只是什么地方搞错了吧。”

“我们会知道的。怎么样?”

“我感觉……现在……一切良好,但我刚刚确实是脑子里一片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