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4/10页)

我也找到一间还过得去的房间,价钱在我可负担的范围内,位于西洛杉矶,还没有根据新计划翻新。我想它过去应该是一间衣帽间。

我不会让任何人认为,与 1970 年相比我不喜欢 2000 年。我喜欢,而且我也喜欢 2001 年。在他们叫醒我之后只几个星期,日历便翻过了一年。除了几乎不堪忍受的乡愁周期性发作,我想,在第三个千禧年伊始,大洛杉矶大有可能是我有生以来见到的最棒的地方。这个城市的节奏很快,干净整洁,且非常令人兴奋,即使它有些过于拥挤了……即使它所要应付的人口已经是一个很庞大的数字,庞大得到了冒险的程度。部分关于城镇规划的新计划足以让一个工程师的心里乐开了花。如果让市政府拥有最高权力,就可以阻住移民浪潮十年,那他们就能够解决住房问题了。但既然他们没有这个权力,那他们对越过绵绵大山蜂拥而至的人潮也就只能尽力而为——他们所做的是在信念支撑下的一种壮举,明知是螳臂当车,仍旧想要做到最好,所以即使失败了也还是一种辉煌。

睡上三十年还是很值得的,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攻克了普通感冒,再不会有谁的鼻子像没关紧的水龙头一样漏个不停,单单是这就已经值了。对我而言,这比探索移民金星更有意义。

有两件事给我留下深刻印象,一大,一小。当然了,大事指的是零重力。早在 1970 年我就知道巴巴森重力研究所在研究这个课题,但我从未指望他们有任何成果——事实上也没有。零重力基础领域的理论是在爱丁堡大学的研究基础上发展而来的,但我在学校的时候学过,重力是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东西,因为那是某一特定空间形态的固有特性。

所以自然而然地,他们改变了空间形态。可以肯定的是,那只是暂时的,局限于当地,但要移动一个很重的物体这就够了。它仍然还是处于大地母亲的力场中,所以对宇宙飞船而言并无意义——或者说在 2001 年的时候仍是如此。我已经不再为未来而打赌了,许多事难以预料。我学到,要想举起某个物体,还是需要用力以克服潜在的重力;而相反,要放下某物,你也必须用个能量包以存储那些释放出的焦耳能,否则就会有东西劈哩啪啦……但如果只是在同一个水平面上运输,比方说,从旧金山到洛杉矶,只要举起来一次,然后就一路飘过去,根本不需要动力,就像沿着一条长长的边线溜冰一样。

太可爱了!

我尝试着研究其中的理论,但其数学概念一上来就是张量微积分的高级计算部分,这可并非我所长。不过,工程师很少是数学物理学家,而且也没那个必要,他只要好好了解某件事物的皮毛,足以明白它在实际应用中能做什么就行了——当然还要知道其工作参数。这些我还是能学得会的。

至于我所提到的“小事”嘛,指的是由于贴身布料的出现,女士衣着的风格发生了一些变化。在海滨浴场看到裸露在外的肌肤并不会使我震惊,这种事 1970 年起就已经开始出现了。但女士们用贴身布料能造出的不可思议的效果,实在让我看得连下巴都掉下来了。

我的祖父出生于 1890 年,我想 1970 年的一些景象可能也同样会使他震惊吧。

但我喜欢这个高速运转着的新世界,如果我不是在如此长的时间里一直感到如此痛苦的孤独,我应该是很开心地享受新生活的。我感到自己与现实脱节。有好几次(通常是在午夜时分),我觉得自己会很开心地拿这一切去换一只落魄的公猫,或者换一个机会可以花上一个下午的时间带小丽奇去动物园……或者是换取,当迈尔斯和我所拥有的仅仅是艰苦工作和无限期望的时候,我们俩曾经分享过的战友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