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世纪二手车停车场罗曼史(第6/10页)

他们对彼此点点头。阿拉贝拉看了看表,说:“我得走了,很感谢你,霍华德。”

“不客气。”霍华德说,“晚安。”

“晚安。”

她在春夜的黑暗中驶过安静的街,往家的方向前进。春天在她身后踮着脚尖走,在她耳畔低语:“有轮子多么美丽。有轮子多么美丽……”

“嘿,”隔天早上,她父亲边煮蛋边问她,“连看两场电影好玩吗?”

“两场电影?”阿拉贝拉一边问,一边在吐司上涂奶油。

“啊哈,”她父亲说,“所以不是连看两场电影!”

“从某方面来说可能是啊,”她母亲开口,“去两个不用下车的地方——只是一个是停车场电影院,一个不是。”

阿拉贝拉压抑住颤抖。她母亲的心智直接由电视广告运作。这和她身上的俗气旅行车很搭,她现在就穿着一套红色的,有又圆又胖的格栅、后掠式尾翼,还有深色的笨重雨刷。再一次,阿拉贝拉压下了颤抖。“我——我昨晚很愉快,”她说,“而且我没做什么错事。”

“这算新闻吗?”她的父亲说。 

“我们纯洁的二十七——快二十八岁的小女儿,”她母亲说,“真的是冰清玉洁!我猜你现在很后悔在外头逗留到那么晚,没待在家里读书。”

“我告诉过你,”阿拉贝拉说,“我再也不读书了。”

“与其如此,你还不如读书呢。”她父亲说。 

“我敢打赌你告诉他你再也不想见到他,只因为他想吻你,”她母亲说,“就像你对其他人做的那样。”

“我没有!”阿拉贝拉现在发起抖来了,“事实上,我今晚就要再和他出去!”

“哟!”她的父亲说。

“万岁,万岁,万万岁!”她母亲说,“那么,也许你现在会开始对大吉姆公平一点了,也许你可以结婚,提高你的消费者配额,多买几辆车,好分摊你们这一代的经济责任。”

“也许我会!”她厌恶地从餐桌上撤退。她从来没撒过谎,她实在很气自己。但直到去上班时,她才想起那个谎言。事到如今,既然话都说出口了,要么履行,要么承认自己撒谎。但由于无法想象承认这件事的后果,她只好履行……或者至少给人她已履行的印象。她决定晚上去找个地方待着,至少待到半夜,免得她爸妈起疑。

她唯一想得到的是免下车的停车场电影院。

她没去哈利·弗惠尔带她去的那一间电影院,而是选了另一间。那时太阳已经下山,第一场电影才刚开始。播放的是一部动画长片,内容则是关于一名叫卡波内拉的可爱少女的冒险童话,她和继母以及两个长得很丑的继姐住在一起。大部分时候,她都在车库的角落里帮继母和两个姐姐洗车、打蜡。姐姐们有各种美丽的礼服,华盛顿牌、蓝辛牌和燧石牌轿车——而她呢,小卡波内拉,除了垃圾堆里的破车之外,什么都没得穿。

终于,有那么一天,大吉姆销售员的儿子宣布要在老爸的豪华车库里办一场派对。卡波内拉的两个继姐和继母立刻决定要穿上最好的礼服去赴会,而她呢,留在家里干活。卡波内拉一边洗车、打蜡,一边哭了又哭,因为她没有一件属于自己的得体衣服,无法赴宴。而到了宴会当晚,继姐和继母穿上了镀了亮金的礼服,欢欣鼓舞地出席派对,被丢下的卡波内拉跪在洗车的角落里,失声哭泣。接着,就在仿佛大吉姆也抛弃她的时候,仙女车母穿着一身闪亮灿烂的白色蓝辛车出现在她面前!仙女车母飞快地一挥魔棒,卡波内拉突然就改头换面,容光焕发,她换上了一席粉红车衣,轮圈亮得简直能把人的眼睛闪瞎。所以卡波内拉终于也去了派对,跟大吉姆销售员的儿子转啊转地跳完每一支舞,而她丑陋的继姐和继母只能靠墙当壁花,暗自生气。卡波内拉太快乐了,忘了仙女车母的咒语会在午夜时分失去魔力,而当大吉姆大楼商标上的时钟一在魔法时刻敲响,她就会在舞池中央当场变回那个洗车女孩。为了在咒语失效前迅速藏好,她横冲直撞地寻找出口,却在这时掉了其中一只轮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