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燃烧的翅膀(第3/9页)

客套几句后,杨兆龙便找了个借口溜到内室,他要听听幕僚们的意见。

幕僚们议论纷纷,有的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佘英既然敢单刀赴会,又如此从容镇定,说明他心里没鬼,那些传言或许是谣言。

还有人则心有余悸地说,佘英是袍哥中的龙头大爷,实力惊人,就连我们府里的差役堂勇也多半是他的徒弟。万一传言不实,草率拘捕,闹出乱子可怎么向上面交待?

见众人这么说,杨兆龙就犹豫了起来,就是这么一犹豫,为佘英提供了脱身之机。

幕僚确实看得很准,很多堂勇自己就是袍哥会党。见知州久不露面,其中一人给佘英悄悄咬耳朵,当然用的都是暗语:“大爷,水涨了!”

水涨了,就是事泄了。等杨兆龙拿定主意,准备将佘英扣下时,后者早已脱身而去。

一边是打草惊蛇,一边又不想放弃行动计划,熊克武遂作出临时调整,将起义时间予以提前。

不料杨兆龙的行动更快,他宣布全城戒严,关闭城门后大肆搜查客店。城内外的起义军彼此隔绝,难以形成呼应,在泸州发动起义立刻失去了成功的可能。

第一枪哑了火,熊克武没有放弃,转而启动备用方案,组织革命党人分兵奔赴成都。

成都是四川省会,当然比泸州更为显要,一旦起义成功,影响也更大。而从情报上看,11月14日那天晚上,四川总督及以下文武大吏都要聚集于“会府”。

会府又称万寿宫,里面设有皇帝的九龙万岁牌,不过官员们此番去会府并不是要讨好皇帝,而是为了给太后祝寿。

要想一网打尽,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了。

泸州起义是计划以袍哥会党为主,成都起义则是以新军为主。

从甲午战败到签订辛丑条约,中国传统陆军之无能为力已成了人尽皆知的事实,“习洋枪,学西法”的新式陆军(简称新军)应运而生。

每个省都分到了编练新军的指标,四川因为是大省,被安排要编三镇(镇相当于师)新军,当时已经编好的是第十七镇。

政府编练新军的初衷,与派遣学生留日没有不同,可对革命党来说,“洋化”的新军比之于那些绿营八旗,好渗透得多。最后的结果是,他们中的很大一部分反过来成了革命党用于武装起义的长枪利剑。

在成都军界,从作为新军预备队的弁目队,到正规新军,革命党人都发展了一批内线。

除此之外,赶来增援的袍哥会党人数也不少。泸州调集了三千人,集结于成都的会众则多达五六千人。

熊克武信心十足。让他没想到的是,泸州之事竟然在成都重蹈覆辙:官方改变了祝寿地点,然后是全城戒严,断绝交通,搜捕党人。

一锹下去就想掘个井,当然是显得过于心急了;可是连着三锹下去,连个泉眼的痕迹都没见着,无疑又让人郁闷到极点。

接下来的时间里,熊克武和他的同志们就像久无收获的渔夫一样,被迫把鱼网翻出来,一段段地查找,要找出究竟是哪里出现了窟窿。

就三次起义的策划来看,无论是早先放弃的端午节还是后来的慈禧太后寿辰,时机都掌握得很好,且由革命党人主导,在这方面并无明显漏洞,但细究一下就不一样了。

细究的结论就是问题出在实施阶段,恰恰在这个阶段,革命党人退居幕后,站在前台的是袍哥会党和新军内线。

熊克武猛一击掌:症结找到了!

新军里面,只发展了很少一部分中下级官兵,他们在军营里犹如沧海一粟,作用微乎其微。袍哥会党倒是人数众多,可惜鱼龙混杂,很多人还是改不了帮会习气,结果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现在,导致起义失败的基本脉络已经可以勾画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