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第3/6页)

诸葛亮又说:“将军欲成霸业,北让曹操占天时,南让孙权占地利,将军可占人和。先取荆州为家,后即取西川建基业,以成鼎足之势,然后可图中原也。”

刘备不说什么,因为他已无话可说。一个人,一个隐居之人,未出茅庐,已知三分天下,这样的历史洞见力,可谓空前绝后了。

他愿意得到这个空前绝后之人。诸葛亮却不愿意轻易许人。就像久居深闺的女子,对选择托付自己终身的人,那是慎之又慎。刘备看上去则像个囊中羞涩的候选人,虽然有一个还算显赫的身世,可现实的各方面情况都已显现出败落相,长得又不器宇轩昂,更要命的是自信心也不足实在令“女方”提不起兴趣来。

尴尬便在此刻如影随形了。一个孜孜以求,一个不置可否,这样的“相亲”似乎要以失败告终。却是没有。因为刘备使出了秘密武器。致命的秘密武器。哭。

刘备的哭其实分两种。一是秀;二是真哭。刘备这一回是真哭了。一般来说,一个人在求之不得的时候,会感受到真痛苦。刘备真痛苦了。如果诸葛亮的隆中对不是这么才华横溢、水银泻地,他的痛苦不会这么真。可诸葛亮在孔雀开屏之后又华丽转身,做袅袅离去之势,刘备心中的失落那真是致命的。所以他——嚎啕大哭。边哭还边说:“先生不出,如苍生何!”

这真是一个绝妙的理由,一下子将诸葛亮置于进退两难之地:不出山,那是置天下苍生于不顾;出山,此生就要跟着刘皇叔从一而终了。这个人能不能成事,能成多大事,诸葛亮都要一肩担当。

诸葛亮最后选择了出山。事实上,这是他的不二选择,也是大多数隐士的人生宿命。隐是为了显,不出是为了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隐士愿意一辈子做隐士,除非此人已心如死水。但诸葛亮显然不在此列。这个有事没事就自比于管仲、乐毅的人,要的就是一个舞台。一个不大不小,却可以让他长袖善舞的舞台。毫无疑问,曹操那个舞台是太大了。曹操谋士如云,讲究的是先来后到、资历深浅。他们出谋划策时个个争先恐后,诸葛亮即便加盟其中也会很快被淹没,到时天下真的到手了,也没他诸葛亮什么事;孙权那边也有张昭这样的大个子顶在那里,大个子有大智慧,即便诸葛亮不认同这一点,孙权也会认同这一点,因为张昭的地位是历史形成的,是经过孙家上下两代人一一考验过的,是可以托孤的,也是时刻准备流芳百世的——诸葛亮就不凑那个热闹了。最重要的是孙权没有向他发出邀请,诸葛亮要是主动凑过去,那也太掉价了。

所以,只剩下了刘备。刘备虽然目前看上去有些山穷水尽的意思,但诸葛亮认定,这是一支潜力股。最重要的,他在刘备心中有价值。当然,事后想起来,这样的价值是经过多人造势的。这里面有徐庶和水镜先生,也有博陵崔州平、颍川石广元、汝南孟公威人等,更有那些唱流行歌曲的山野村夫。他们以口耳相传的形式,强化了诸葛亮在刘备心中的美好想象,而刘备三顾茅庐的朝圣之举,最终使他在仪式感上自我构筑了一场以诸葛亮为关键词的完美风暴。

这是刘备一个人的完美风暴,从此以后,这个叫诸葛亮的男人在刘备心目中占有了至高无上的地位,这样的效果达成毫无疑问是诸葛亮极其需要的。所以诸葛亮——答应了。

他答应追随这个男人而去,去创造自己的命运。在百无聊赖的人间,诸葛亮觉得,这样的生活是有意义的。因为他的未来会有无限可能:精彩的,暗淡的;喜剧的,悲剧的……诸葛亮为即将到来的有无限可能的明天激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