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东西德时期(1945—1990年)(第2/3页)

同时,苏联占领区也发生着激烈的社会经济变革。土地改革开展得最早,所有大于100公顷的大型农业庄园,以及之前属于纳粹党的庄园均被没收,重新分配给小农、没有土地的劳工以及从东部来的难民,剩下一部分则属于国家。矿业和银行业等大型产业国有化,这也让小型的私营企业苦不堪言,他们被渐渐地淘汰出局。这些措施的合法性来自于方方面面:纳粹和战犯的所有财产均遭没收,其合法性不证自明;广泛流传的一种说法是,正是“垄断资本主义”这一社会经济体制让纳粹主义崛起,因此去纳粹化就必须对资本主义进行改造;萨克森还举行了全民公投,大多数人支持某些国有化措施,这些措施后来也在其他地区得以推行。同时,苏联也从自己的占领区抽出了大量的战争赔款。一开始,他们直接将机器和存货运往苏联。后来,由于这一方法效率低下,于是他们直接把苏联占领区的一些公司,比如一些苏德合资公司(SAG),变成苏联所有,并占有了这些公司的利润。至1949年,苏联占领区已经经历了政治、经济和社会生活的重大变革,在共产主义的控制下,历史上显赫的容克阶级和大资本家完全失去了他们的物质基础,经济和农业的激进改革也正在进行。而共产主义主导的统一社会党,在驻德苏联军事管理委员会的支持下,主导了占领区的政治。

苏联占领区的去纳粹化较为激进,相比较而言,不管是在结构改革还是人员调整上,西部占领区的去纳粹化都带有烦冗的官僚风格,效率较为低下,也造成了意外的结果。早期的惩罚性“集体过错”(collective guilt)政策很快发展为歧视性政策,虽然其根本目标究竟是让德国没有纳粹,还是让纳粹分子不再用纳粹主义来污染德国,这个问题永远也无法厘清。如果答案是后者,那么去纳粹化的方法应该是惩罚纳粹分子,还是对他们进行再教育?他们将德国人分成五类,从“主犯”一直细分到“无罪者”,并以冗长的审问和答案作为判定基准,这个方法最终成为充斥着官僚主义的噩梦。德国人试着寻找借口,掩盖自己的过去,而非真诚大胆地面对自己与第三帝国狼狈为奸的程度。尽管人们有很多抱怨,说“大鱼”被放跑了,“小鱼苗”却遭受了不公平的惩罚,但总体来说, 除了主要的战犯,前纳粹党员大多还是渐渐融入了西德的生活。这些要犯一部分在纽伦堡审判中接受了裁决(同盟国联合审判),另一些人则更晚一些才受到惩处。虽然人们普遍对政治十分冷漠,而十分关心生存问题,但战后时期的主要政治党派还是在这一时期创立或重建了。社民党迅速改革,在库尔特·舒马彻(Kurt Schumacher)的领导下,强烈反对共产主义者的活动。之前的中央党成员与新教徒一起加入了基督教民主联盟。这个党派在苏联和西部占领区都很常见,它还有个在巴伐利亚的姐妹党,叫做德国基督教社会联盟(简称基社盟,Christian Social Union, CSU)。一些自由党派在不同地区创立,最后合并为全国的德国自由民主党(Free Democratic Party, FDP)。另外,还有很多小的党派,代表特定的地区、议题或选区(比如从失去的东部边疆来的难民)。当时主要的政治斗争发生在基督教民主联盟和自由民主党之间,后者在最初的时候较为强大。

虽然西部占领区没有采取任何激进的社会经济改革措施,但实际上,同盟国阻止了社会主义的提议,坚持让西德走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道路。同盟国还试图拆分一些资本集中较为严重的领域,给卡特尔集团施压。法国在抽取战争赔款的时候是最不留情的一个。早在1946年4月之前,英国就意识到该往自己的工业占领区内进口食品,以免面临饥荒的威胁。美国也很快赞同了英国的观点,认为应当重建,而非毁灭德国的经济。这不仅包括了本地人的粮食和住宅问题,还有大量从东部边疆涌入的难民和被流放者,他们有的是在战争行将结束的几个月里从红军那里逃过来的,或是在西德境内拖延许久,直到被战后的同盟国管理机构强行接收来的。许多难民历经艰辛,在长途跋涉后(老人、小孩和病弱的人可能无法幸存)来到德国的西部,希望能在这里安居、生存下来。这些难民的到来,造成了人口过多、物资短缺的局面,使本就艰难的战后环境变得更加恶劣。对于很多德国人来说,强加的“民主”,就像第一次世界大战后一样,和国家战败、政治羞辱以及社会经济的混乱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甚至比1918年后的情况还要糟糕。而这次的民主制之所以后来能够更成功,和本书讨论的以下条件息息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