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遇见过,总好过不知世上有他(第2/3页)

任临树在外面不停地敲门:“佟卓尧,你给我开门,你不能这么不负责任,还有很多事要你来处理,你把自己关在家里,不要告诉我你在哭,你真是个没用的男人。不就是为了个女人,至于吗?她离开我这么多年,我一点都不想她!”

林璐云也哀求着:“妈错了,你别折磨自己了。”

“爸爸,你开门呀……小兔儿乖乖,把门儿开开,快点开开,我要进来……”黎回边哭边唱。

他终于打开门,抱起黎回,悲伤地对林璐云说:“妈,我想好了,离婚吧。”

“那孩子得在我们身边。”林璐云紧张两个孩子的抚养权。

“等上法庭再说吧。”卓尧艰涩地说,他经过一夜的痛苦挣扎才做出这个决定,小漫画,你那么多次都想抛下我,看来,我们是时候要分开了。

如果婚姻把我们磨灭成了这个样子,那么当初选择结婚是不是一种错误?

这半年以来日日夜夜的期盼,都被一纸诉讼吹散了。他从那天之后,就不再有笑容,除了在黎回黎声面前强装笑意,他几乎都是一脸的淡漠,就像这世上所有的事都与他无关。

九月一日那天晚上,他抱着黎声,牵着黎回,在商场的玩具店里逛。他这样的男人,带着一儿一女走在商场里,总是夺目的,不停地有人投来目光,夸赞两个孩子长得漂亮。

为人父,听到大家夸自己的孩子,总还是很喜悦的。

黎声已经七个月了,穿着蓝底碎花的吊带裙、牛仔遮阳帽、十足的小公主模样。

人见人爱的男人,有一对人见人爱的儿女。

“佟董,你也在这儿呀?”何喜嘉看到他们,打招呼道。

他见她脚上的伤好了,走过去问:“听说你来公司上班了,脚伤好了?”

“早好了,没事,虽然有点疤,不过又不是在脸上,你看我穿鞋不是照样露着脚背。”何喜嘉晃了晃脚。

原在卓尧怀里的黎声见到了何喜嘉,兴奋地张开怀抱朝何喜嘉笑。

何喜嘉拍拍手:“小公主,是要阿姨抱吗?你居然还记得我。”

这时店内的黎回冲卓尧喊着:“爸爸,我挑好了,还给妹妹买了芭比娃娃,你快来付钱。”

他只好将黎声递给了何喜嘉,自己走进店内。

何喜嘉抱着黎回站在店门口,指着店内说:“黎声,看,那是爸爸,那是哥哥,妈妈在哪儿呀,我是妈妈……你喊,妈——妈——”

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何喜嘉身后,说:“何小姐,好久不见了。”

何喜嘉回头,惊得往后退了一步,吞吞吐吐低下头说:“师父,你回来了。”

阮曼君的身旁,站着林慕琛。

“你什么时候做了我女儿的妈妈,那我是谁?”曼君从何喜嘉怀里抱过黎声。

黎回抱着玩具走出店,卓尧跟在后面,黎回尖叫一声,喊:“妈妈!妈妈妈妈妈妈!”一连串喊了好多个“妈妈”,然后扔下了手里的玩具,抱着曼君的腿就不撒手了。

卓尧像是梦醒了般,一抬眼,看见了半年不见的她。她穿着白色一字领T恤,黑色半身长裙,极简单的衣着,看上去瘦了很多。他多想走上前拥住她,诉说这半年的思念,对她说,我想和你好好的,你不要离婚,不要离开我。小漫画,我不能没有你。

他看见她身边站着林慕琛,他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欺骗,走到林慕琛面前,目光如炬,冷清地问:“你不是说,你没有见过她吗?为什么你们俩会一起出现在这里。”

林慕琛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曼君,说:“你听我解释,我和她是见过面,但不是像你想象的那样,你不要误会,冷静点,我慢慢讲给你听。”

“不好意思我冷静不下来。”他说着,挥手就是一拳打在林慕琛的左脸颊上。

林慕琛捂着脸,蹲下身子,指着卓尧:“你不要逼我还手啊,我今年练了泰拳的。”

“佟卓尧,不如你先解释解释,你和她是什么关系,你给了她什么身份让她可以教我的孩子喊她妈妈!”曼君看着卓尧的脸,心痛万分,眼里有太多的失望。

“我和她没有关系,你别把我当成和你一样的人。”他冷冷地说。

何喜嘉不停道歉:“师父对不起,你不要怪佟董,我们只是偶然碰上了,我和他没有关系,他爱的只有你。我也是逗孩子玩,才教黎声喊妈妈。我没有非分之想,你要是介意,我这就回去辞职,离开上海,再也不出现。”

何喜嘉转身欲走,卓尧拉住了她的胳膊,说:“辞职,我还没批准。”

曼君看着他的手紧紧拉住另一个女人,她仿佛要窒息一样,胸口好疼。她抱着两个孩子,说:“好,不妨碍你再婚,孩子我带走。”

黎回和黎声,呆呆地看着他们的爸爸。

“大律师,既然你做好了和我争抚养权的准备,那我也告诉你,你想都别想,我不会把孩子交给你的。”他对曼君一字一句地说。

“大地产商,祝你财运亨通。”曼君说着,看了一眼何喜嘉,“还有,和她,天长地久。孩子我先带回家住两天,等开庭吧,听法官的。”

曼君带着黎回黎声往手扶电梯处走,林慕琛忙跟在后面倒着走,面朝卓尧,对卓尧抱歉地说:“下回和你解释,你可不要小心眼乱吃醋。再代我向姨妈问好啊,心脏哪里不舒服就随时叫我,我这个月都在国内。”

“滚——”卓尧厌恶地说。

他没有理会何喜嘉,直接乘电梯到达地下停车场,他将车开到了路边,看到曼君抱着黎声,牵着黎回的手,上了林慕琛的车。他在后面远远跟着,看他们进了母婴店,买了些奶粉纸尿裤等婴幼儿用品,然后又上车。最后车在一栋大厦前停下,若他没记错的话,这座大厦是千树集团名下的,也就是说,属于任临树。

卓尧跟随他们下车,看着他们在17楼的一套公寓门口停下,曼君开门,抱孩子进去,黎声睡着了。林慕琛并没有进去,站在门口,待黎回乖乖地说“叔叔再见”后才关上了门。

林慕琛走后,卓尧按响了门铃。

“怎么又回来了,忘拿东西了吗?”曼君边说着边打开了门。

他推门而入,关上门,把她压制在门口,离她的脸很近,双手钳制住她的手,低声说:“不要再见他,我吃醋了。”

“是你打电话给他,让他在英国关照我。”她扬起瘦成了瓜子脸的面庞,看着他。

“那是在英国,不是在上海,上海有我,轮不到他。”他说着,俯身想吻她。

她试图反抗,用头顶开他的额头,说:“佟卓尧,你一定是疯了,你是在私闯民宅!”

“这房子是你买的吗?”他停下来问。

“我租的。”

“好。”他拿出手机,打电话给任临树。

“任总,你的欣悦大厦,我要买,明天派人来公司谈合同。”他挂了电话,对她说:“我明天就从任临树手上买下这栋大厦,所以这栋大厦属于我,连同站在大厦里面的你,也是属于我的。”他说着想要拥住她。

曼君用力推开:“你神经病,钱多了没处花啊,你忘了半年前你的窘境了?这栋旧楼,买了做什么,总不能拆了重建吧!”

“你在为我担心?”

“我没有,我不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担心。请你出去,就算你买下这儿,现在我租住在这里,我不想看见你。”她将他往门外推搡。

黎回跑了过来,睁大眼睛望着他们。

“爸爸妈妈,你们是不是在打架?”黎回撇着嘴,一副要哭的模样。

曼君用手抚了一下乱发,平复情绪,对黎回说:“宝贝,爸爸妈妈在谈事情,没有打架,你快陪妹妹去睡觉。”

“来,爸爸抱你到床上。”卓尧抱起黎回往房间里走。

黎回的手环抱着他的头,说:“爸爸,妈妈回来了,我们要对妈妈好好的。”

他点头,把黎回放进温软的床上,打开昏黄的小夜灯,他看了看房间,床单、窗帘、墙纸都是她的风格,满满都是她的气息。他给黎回盖好被子,乖巧的黎回搂着妹妹,和他说晚安。他坐在床边,看了会儿,眼睛渐渐湿润。

卓尧轻轻关上门,回到客厅,见曼君坐在沙发上,赤着脚,他从鞋架上拿了一双拖鞋,蹲在她身边,给她穿上,一句话也不说,坐在她身边。就这么坐着,静静地不说话,也是他期盼中的美好。

“你走吧。”她声音干哑,从沙发上起身。

他拉住她的手:“我不走。”

“你的手不要碰我!”她试图甩开。

“你是我的太太。”他反而拉得更紧了。

曼君用力地拍打他的肩膀,嘴里说着:“我们的婚姻还有十天就可以结束了,请你自重!”

“要自重的是你。”他把她的手控制在自己的胸膛,柔声说:“一点也不自重,每晚都跑到我的梦里来捣乱。”

她冷笑着摇摇头说:“佟卓尧,要是以前,我应该会被你的话打动,可现在我不会了,你是什么人,在我走后的半年,我都看得一清二楚,我们不可能再继续下去了。”

“这当中一定有误会,是因为何喜嘉?刚才和她是在商场里偶遇,你不也没闲着,和林慕琛逛商场。”他醋劲大发。

曼君抬起眼睛,注视着他的脸:“你总是把我想得很坏,既然我在你心中是个坏女人,你为什么还要来纠缠?放手吧,把两个孩子交给我。我不想你将来再娶的女人伤害我的孩子。”

“不可能,你想都别想。阮曼君,从巴黎回来后,你就变了一个人,从第一次因那个民工的意外死亡和我打官司,要我停下Y楼计划,到你不顾我的感受,在我最艰难的时候离开我。而现在,我的生活好不容易恢复了正常,你又要来和我离婚,抢孩子的抚养权。为什么不和我好好生活?我过去那个善解人意、温柔娴静的小漫画去哪里了?你把她还给我。”他低念着。

“我不想再听你说,说再多也没有意义。十五日法庭上见。”她悲哀地说。

卓尧缓缓地松开了手,绝望地看着她:“好,我尊重你的选择。Y楼12月开盘,我还是想告诉你,这个工程是没有问题的,当初我们因Y楼出现分歧闹僵,现在……”

“你想证明你赢了,我输了,你是最大的赢家,对吧。好,恭喜你,佟大地产商。”她双手抱在怀里,话语中充满了尖酸。

“不,自始至终赢的都是你……我输了,我输掉了你,我承认,我这辈子也没这样惨过。”卓尧嗫嚅着。

“我的人生未必比你过得快乐,这半年来,我在思念两个孩子的煎熬中活着,我过得没有你那么春风得意。”她刻薄地反驳。

卓尧指着黎回、黎声睡的房间,“你明明可以不走,就像现在,我们还要一错再错下去吗?伤害的是两个无辜的孩子!你不在我身边,我有多挂念你,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你有新欢,就不要再纠缠旧爱。”她说。

话题又绕回了原点,这样说下去,谈到天亮也不会有结果。

“我没有新欢,你也不是旧爱。”

“卓尧,我想好了,我不爱你了。坦然面对离婚的事实吧。我想重新开始一段与你无关的人生。”

……

他说不出话来,嗓子像被什么堵住了。

在这炎炎夏日的夜晚,他心中一片凄凉。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即使争吵,只要注视着对方的眼睛,就会忍不住笑起来。他从她的神情里,看到了她的陌生和绝然。她是深思熟虑过的,和半年前不一样,她这次提出离婚,是认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

他全身冰冷,像是从赤道一下跌入了北极。

一个人想不想和你继续下去,只要看眼神就能得到答案吧。

不记得是怎样离开她的住处,又是凌晨几点回到了家中,伴着淋在身上的冷水,他捂住脸,痛苦地哭了。结束了,以后再也没有希望了。他躺在床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整个人像没了主心骨。

翌日。

卓尧下楼,见母亲端坐在沙发上,看起来准备了不少话要说,他索性转身打算上楼,避开不必要的烦恼。

“你给我站住,下来!你告诉我,你把我的孙子孙女弄到哪里去了。”

“送他们去朋友那玩几天。”他无力地回答。

林璐云冷哼一声,叹息道:“我听何小姐说了。她回来了,我们的好日子到头了。她起诉离婚,要求得到两个孩子的抚养权,她凭什么?我倒想见见她,问她这种无情无义和自己丈夫打官司抛下刚满月女儿的女人,凭什么做母亲,凭什么要孩子的抚养权。想当年,我和你爸爸,我什么都没有,还是个见不得光的第三者,可我还是没有抛下你和你姐姐,你们三个孩子,我一天也没有离开你们。”

“妈,过去的事不要提了。以后不要再和何喜嘉来往了,会生出事端,我不想被人误会。”

“你还怕被她误会啊?她和你第一天离婚,我就第二天宣布你和何小姐的婚讯,我气死她,我儿子这么优秀,想嫁进来的人,是一呼百应……我看她把你折磨成这样,心疼啊……”林璐云抹着眼泪。

卓尧走到母亲身边坐下,拥着母亲的肩膀:“别这样,别把她看作仇敌。到底她是你两个孙儿的妈妈。以后别再为我担心了,好的坏的,我知道都是你给我的母爱。你好好休息,孙子孙女只有你一个奶奶,他们不管他们在妈妈那儿,那是在我们这儿,都是爱你这位奶奶的。妈,我不想看见大家不快乐。”

“我知道,我以后都听你的,好像又回到了过去,你两个姐姐嫁人了,你父亲也走了,我们母子二人相依为命的时候。”林璐云的声音有点哽咽。“儿子,你怪不怪我?恨不恨我?如果早知道你这么痛苦,连我两个孙子也被她带走,那我就是给她跪下磕头,也不能让她走啊,都是妈的错。”

“你是我妈。”他只是说了这四个字。

哪怕千错万错,她都是母亲。

每一天都过的都像机器人一样忙碌,痛彻心扉又怎样,公司里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他,他们集团,养活了数千人,他不能垮。Y楼即将进入装修阶段,各个专柜和卖场的代理商都在做最后的商洽。

任临树过来时还带了一个人,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孩,戴着黑框眼镜,下巴上蓄着一小缕胡子,文质彬彬。任临树介绍着:“这位是我们千树今年新签约的设计师,伍隆,别看年轻,设计出了好几栋国际著名建筑,比方……”

“好,我相信你的眼光,我的房子就交给他了。”卓尧打断,接着说:“伍隆,这是我个人的想法,都标注在图纸上了。另外,还有我太太的个人喜好,卧室要大,飘窗多设计几个,还有我在屋后的后花园,打算种植百合,你帮我设计好。房子前院,要有儿童游乐园,不要泳池,孩子小比较危险,再建个鸡舍,还有马舍,我打算养一匹马。湖边统一安排种香樟树。”他补充着说。

伍隆用笔快速记录,直到卓尧说完,才合上了记录本,说:“佟少,你放心,我草拟好了初稿,就拿给你过目,我不是第一次做私人别墅,但像佟少这么懂得生活的人,并不多见。”

“何以见得?”卓尧干涩地笑问。

“你养一匹马,种这么大一片百合花,湖边种一排排香樟树,还有儿童游乐园,这都体现了你的品味和生活,所以,佟太太真是非常幸福。”伍隆只顾着说,忽略了佟卓尧脸色的变化。

任临树笑道:“伍隆从越南回来,对上海还不是很了解。”言外之意是说,伍隆是无心冒犯,并不知卓尧和曼君的事。

“没事,我很期待乔迁的那一天。”卓尧说。

伍隆走后,任临树就迫不及待地问:“我听说,你太太回来了,还要带走孩子,和你打离婚官司,你也同意离婚?你真打算和何喜嘉要双宿双飞?值得吗?你太太是个好女人,不要轻易放弃。”

“你这些是听谁说的?”他有些惊愕。

“哪有我打听不到的事。我很好奇,你们都要离婚了,你还花费那么多钱建别墅做什么,送她吗?”

“对不起,我的合伙人,私事无可奉告。”

“你告诉我,对你是有好处的,说不定可以改善你们的关系。你看,你斥巨资买我的一栋旧大厦,Y楼刚建成,你现在又建私人别墅,你考虑过集团的未来没有?”

“这点钱还是有的。”

“好,我欣赏你的魄力,不够问我借。”任临树仗义地说,然后又问,“我很奇怪,一向谨慎的你,怎么见伍隆的第一面,还没看见他的设计作品,就同意他做你新豪宅的设计师?”

“因为我信任你。”卓尧看了一眼任临树说。

任临树有些受宠若惊:“你这么信任我,要是将来发现我欺骗你,你会不会把我灭口。”

“可能会更惨。”卓尧带着威胁的笑容。

卓尧从公司出来时,正好是下午五点下班时刻,碰到了何喜嘉,何喜嘉看到他后慌忙低下头,加快脚步走。他走上前,说:“不用刻意躲避我,本身我们就没有什么,从前,你是我太太的徒弟,如今你是我的员工。”

何喜嘉只是点头,把头低得更低了。

“十五号开庭,你做我的代理律师吧。”

“和师父打离婚官司吗?”何喜嘉看周围没有人,问。

“是的,终于,我们要离婚了。”他凉薄地说。

何喜嘉哽咽了,点头再也说不出话。

他察觉到对方在哭后,就转身离开。对于除曼君之外女人的哭,他是全然不想面对的。那时任何一个细微的举动,都显得亲昵了。想想,这么多年来,他没有在任何人面前哭过,除了曼君。

年少时被人取笑为私生子,他总会昂起头,挺过去,他没有向人诉说痛苦的习惯。伤口,是最不能给外人看的地方,有的人会伸手碰一碰,有的人会忍不住对你说几句废话,这只会增加伤口发炎的几率。

受了伤,别逢人诉说了,没用的,旁人终归是旁人,没有几个人真把你的伤当自己的痛处。如果真有那么个值得倾诉不幸的人,你面对着他,未及开口,已无声哽咽。能够让你不用哭着说出伤痛的人,都是不需要说的人。

这一生,陪着我们一同欢喜的该是身边全部人,陪着哭的仅一个人就好。

小漫画,你本该是陪着我欢喜,也陪着我哭的那唯一的一个人。

只有你懂我的脆弱和无助。

站在办公室的窗户旁俯瞰,楼下人和车皆如蝼蚁般渺小,不远处的Y楼高耸着。他的梦想却越来越细微了,细微到能和她站在这里一起看楼下的风景。他回身看办公室的门,仿似看见她俏皮地笑着推门进来,歪着头说:走,一起吃饭去,想吃什么。

依稀就在昨天。

人生中一些对白、画面和场景,某一刻仿佛似曾相识,像是在之前的岁月里早已经历过一遭。年龄越大,这种感觉越强烈、越频繁,也许是因为我们的确周而复始地活着,又或许,因为我们只是在梦境里不期而遇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