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遇见过,总好过不知世上有他

早知道忘掉你如此不易,当年我就不该轻易爱上你,又轻易放开你。此生最怕,明明已经很久不再想念你,你却悄然跑来我梦里。

立夏。

Y楼有条不紊地建造着,每天清晨,卓尧都会站在一堆沙石间和工人们交流,对这栋楼,他灌注了太多的心血。内心深处,他早已为Y楼取了一个名字。

真想牵着她的手,站在Y楼下,向她证明,她心爱的男人,初心未改。

他在手机里始终保存着两个城市的天气,上海、伦敦。在忽冷忽热的天气里,会担心她有没有及时增减衣服,她的夜盲症好些了吗?还会不会独自待在电梯里就不安害怕?他梦见她微笑着走到他面前,然后一阵风吹过,她便不见了,他泣不成声从梦中醒来。

还是很孤独,害怕醒来发现她不在身边的感觉。

在一起的那几年,最想要的时光,是一起看四季更替,晴雨霜雪。

这个春天、夏天,都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

小漫画,在我醉倒饭局、疲于商战、想你想到心疼时,我多想抱住你。

你可曾想我。

你说你要努力成为更出色的律师,我成全你。不打扰,是我最难给却必须给的温柔。哪怕你是为了更好地离开我、带走黎回黎声。没关系,只要你快乐。

可是没有我,你会快乐吗?

晚上,他常常陪着黎回黎声睡熟后,再开车返回公司工作,换做以前,他是宁可多抽些时间在家待着。听季东说,员工在背后讲他是最勤奋的老板。

他和任临树也渐渐成为了既是知己,又是敌人的关系。

一天早上刚走进公司大厦,听到前台的两个女职员正在议论台风要来了的事。他走过去,用手背敲了敲桌子,吓得两个女孩赶紧捂住了嘴,他一言不发,径直离开。

回到办公室,他立刻打开电脑查询气象,看到强级台风在两天后的夜晚将登陆沿海地区,他眉头紧蹙,想到了小渔村。那是他们度过了温存岁月的小楼,一直都是委托曼君舅妈看管,这么长时间没有修葺,他有些担心强风暴会掀翻小楼的屋顶。

“季东,我明天要回一趟渔村,当天估计回不来,你先帮我订好去的机票。”卓尧见季东进来送文件,吩咐道。

“嗯?怎么突然想要去渔村?”季东吃惊地问。

“有急事。“他不想作多余解释。

晚上回到家,他吃完饭就径直上楼,林璐云在楼下埋怨:“就吃这么点儿啊?陪妈多吃会儿,你看你让何小姐搬走,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我明天要去外地一趟。”他站在二楼楼梯处,淡淡地说。

“有重要人物要见吗?我下午去公司怎么没听说。”林璐云追根究底地问。

他没有理会。这种母子关系,他很反感,母亲干涉的过多,而他们有太多的认知都是背道而驰的,在母亲对曼君的态度上,他是非常厌恨的。可她终归是生他养他的母亲,他不能奈她如何。

在去渔村之前,他对荷姐交代了几句——台风来了,内陆虽不像沿海地区会有台风,但是狂风暴雨一番是避免不了的,你要看住黎回黎声,不要带他们出门,院子里也不要去。

倪管家也招呼园丁把院子里的树枝修剪,防止被风吹折砸到了人。

安排妥善之后,他简单收拾了两件衣服,在衣柜里,发现了一条曼君的丝巾,他捧在手里,抓紧,也许是她系过一两次放进来的,所以丝巾上还有她的气息。

季东的电话打破了这份宁静。

“佟少,没办法,受台风的影响,航班取消。”

“那订火车票。”他执意要去。

季东劝阻:“台风来袭,你只身一人去渔村太危险了。”

“你不会担心我这身材也会被台风卷海里去吧?没事,我就是去看看,公司的事,保持联络,你赶紧去订票。”他故作轻松地说。

他还是第一次坐着绿皮火车去远方,着装与绿皮火车上的人格格不入,他就像是从偶像剧中走出来的人一样,引得一群小姑娘趴在椅背上围观。

“佟少,你在哪儿,我听不到你说话,你那边怎么那么吵?”季东在电话中问。

“我在火车上,绿皮火车。”他望着窗外的田园风景,陶醉其中,就当是给自己放一个假吧,这些天,没有一天放松过,神经绷得紧紧的,现在,总算可以怀着松懈的心去看生活。

“绿皮火车?!真无法想象那个样子。”季东笑道。

卓尧倒是怡然自得:“风景很美,我很满意。”

她曾经独自坐上这趟火车,他只是想看看她途经过的风景。她一个人落荒而逃时,大约和他一样的痛心。

他想,再在一起的话,天塌下来也不要分离。

小渔村仍是过去的面貌,这里的人生活得安定祥和。海面风平浪静的时候,男人出海捕鱼,女人在家带孩子、缝补渔网;遇上了坏天气,男人就在家休息,陪陪孩子。因为台风的缘故,海面上没有了渔船,岸边的渔船也都牢牢固定着,海滩上见不到一个人。

他走在沙滩上,松软的沙子很快就钻进了他的皮鞋,他一步一步行走,在沙滩上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远看着那栋小楼,他的眼睛发酸,往昔在这栋楼里的回忆扑面而来——

海风吹着,周围除了海浪拍打的声音,再无它响。他牵着她的手在沙滩上捡贝壳,给她做一串漂亮的贝壳手链。黄昏时,他们并肩坐在沙滩上看日落月出。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诗人在诗中如此安慰分离之人。

一本书上有句话说:总有一天,你会明白,遇见过,总好过不知世上有他。

当他打开院门,看见庭院里一片衰败之景,他的心苍凉到了极点。原是把小楼委托给曼君舅妈看管打扫,也定期支付了一笔不小的费用,结果,看看这院子,就知道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院中原先他和她一起种植的栀树、玉兰树,本该在这盛夏季节开得芬芳,却都枯死了。这些都是她最喜欢的树木。地上厚厚一层树叶、沙子,还有风吹来的一些塑料袋,看起来像一个露天垃圾场。秋千架不知怎么也断了,只剩下一边还挂着,在风中孤零零飘荡着。

打开客厅的门,好在室内完好如初,家具都用白色罩布套了起来,轻轻一吹,灰尘扬起。空气中有海风的潮气,还有些霉味。走在客厅沙发中央,记得那时她搂着他在这跳过一支舞。餐厅、厨房、楼梯、卧室、阁楼,到处都是回忆。

他挽起衬衫袖子,将屋内卫生打扫干净,擦地板、擦家具、换灯泡,用了两个小时将整个室内打扫得焕然一新。他想着该要修葺一下屋顶,否则台风来了,会掀掉瓦砾,难保会漏雨。于是便徒步走很远,买好了木料、新瓦,从杂物房里搬来长梯,顺着梯子爬到了屋顶上,将破损的瓦片换掉,用钉子钉牢。一个下午,总算换好了所有的瓦。

他坐在高高的屋顶上,眺望远处的海,一望无际,无边无野——

“卓尧,你对我的爱有这片海这么宽广,这么深厚吗?”

“比海宽广,比海深厚。”

“只有天比海宽广,比海深厚。”

“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天吗?”

他修好了秋千,坐在秋千上荡了荡。想起她荡秋千,他在后面推,荡得太高,她发出一声声尖叫求饶。

“我害怕,你慢点儿……”她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

夜里,他睡在床上,她的枕头还摆放在一边。他双手摆在身体两侧,静静听台风呼啸而来。

那一晚,疾风骤雨,停电了,他在床头柜上点了一根绿色有抹茶气息的小蜡烛。外面狂风暴雨,他无法想象如果没有及时换瓦,狂风卷走了坏的瓦片,雨水倾泻,屋内会变成什么模样。

若当初未曾离开小渔村,仍生活在这里,小漫画,我们是不是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是不是就不会分开?回到上海,你做了全上海最有名的女律师,我也成了传闻中的地产大亨,我们的生活却越来越远。事到如今,我只想和你好好的。

他在台风咆哮中度过了一夜。

第二天,窗外竟是阳光灿烂,除了沙滩上的枯树枝桠,被海风吹来的海藻,还有鱼虾。平静的海面,丝毫没有台风肆虐的影子。

爱像一场台风,轰轰烈烈,又来去无踪。

他坐上返回上海的火车,在某站停靠时,他并不知道,对面相向而行的一列火车里,坐着他最心爱的人。

回到家,看到何喜嘉正坐在沙发上和林璐云说话,佟卓尧不悦:“我和你说过,不要来我家里。”

林璐云袒护道:“你怎么这样和何小姐讲话,何小姐是我请来的客人,你自己不声不响跑出去两天,我就不能找个人来陪我聊聊天吗?再说,黎回黎声都喜欢何小姐。”

黎回拿着玩具枪,走到何喜嘉面前,说:“阿姨,你中了我的枪,怎么没有倒?”何喜嘉原本尴尬着,这时为了配合黎回,佯装死去:“好痛,我死了……”

逗得黎回哈哈大笑,他将枪又指向了卓尧,嘴里发出“叭叭”的声音。

“爸爸,你也中枪了,快倒下。”

他很生气,走到黎回面前,夺下枪扔在地上,拦腰抱起黎回就往楼上走并责备道:“爸爸跟你说过很多次,不可以用玩具枪指人,这很不礼貌你知不知道!”

“玩一会儿都不可以吗?是何阿姨买给我的……”黎回委屈地说。

回到房间,他关上门,对黎回说:“咱俩不是说好了,安心等妈妈回来。你都说了讨厌何阿姨,你怎么能够为了一把玩具枪,就不要妈妈了!”

“爸爸,我没有呀,是奶奶说,只要我和何阿姨玩,奶奶就答应我,让我见妈妈。”

卓尧听到这里,更是愤怒。真无法想象两个孩子在这样的奶奶教育下,会变成什么样子。

楼下的林璐云朝二楼喊:“你这是哪来的气往我孙子身上撒,你一回家就不高兴,这个家在你眼里,还是家吗?你看不惯这个看不惯那个,你看得惯的那个人,倒是回来啊,她无情无义,你还牵挂什么!”

何喜嘉拉拉林璐云的胳膊,劝道:“林总,不要说了,都怪我,不应该来的,惹得你们不高兴,我先走了。”

林璐云拉住何喜嘉说:“不要走,在这儿吃晚饭,这里我说了算。”

何喜嘉忐忑不安地留了下来。吃饭时,卓尧叫人送到房间,没有下来一起吃。他太清楚母亲的用意,母亲也太低估他和曼君的感情了。

突然间,听到楼下传来一声尖叫,接着是黎回的哭声,母亲在慌乱中大喊倪管家,他一惊,怕黎回淘气出了什么事,冲下楼,看见掉在地上的汤锅和坐在地上捂住腿的何喜嘉,还有一旁吓得直哭的黎回。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问。

荷姐忙把黎回搂在怀里安抚,生怕吓着了孩子。

厨房里的阿姨胆怯地说:“我不小心……”说话间,舌头都在打颤。

“我没事,不要怪阿姨,上点药就好了。”何喜嘉捂着腿说。

倪管家赶来了,招招手让犯了错的阿姨先下去,然后弯下腰查看何喜嘉的伤口。“何小姐,你这个腿烫得不轻,要去医院的,烫伤可不是开玩笑,感染了就不好治了。”

何喜嘉固执地说:“不用不用,皮肉伤,哪有那么严重,我自己回家擦药就可以了。”说着慢慢站起身,可能因为太痛,眼泪在眼里打圈,她强忍着继续道,“佟董,我不能自己出去乘公交车了,能让崔师傅送我回家吗?”

“不行,你在我们家作客,又是为了保护黎回,要不是你,这被烫了的就是黎回了,怎么能不去医院看看呢。你看烫这么大一块,水泡都起来了,很疼吧。”林璐云说。

原来是黎回在客厅里跑,结果端着汤的阿姨刚好进来,不知怎的,也许是地面湿滑,阿姨摔倒,汤也就泼了出去,险些要烫到黎回,幸好何喜嘉及时抱起了他,结果自己的腿没有缩回来,被一锅热汤淋了个透。

“林总,我没事,真没事。”何喜嘉回绝。

卓尧沉默了会儿,做了一个让人吃惊的动作。他弯下身子,抱起了何喜嘉,淡然地说:“不要说话,去医院。”

他抱着何喜嘉,走进车库,把她放在后排车座上。他开着车,往医院赶。

“佟董,谢谢你。我没有想到,你会亲自送我去医院。”何喜嘉怯怯地说。

“要不是你,被烫的就是黎回。我作为孩子的父亲,应该送你去医院,之后也会补偿你养伤期间的工资。”他一副公私分明的样子。

何喜嘉问:“我真的羡慕师父,你这样坚定不移地爱她。佟董,在我师父之后,你有没有喜欢过别的女人,哪怕是一点点的喜欢。”

“没有,一个也没有,一点也没有。”他语气坚定。

何喜嘉的脸上浮上一抹奇怪的笑意,不再说话了。

到了医院,他抱着她往急诊室走,恰巧碰上了也在医院的任临树,远远的任临树就伸手指着他,直到走到了他面前。

“佟少,别人说我还不信,这么大晚上,你抱着女职员往医院跑,怎么,中奖了?”任临树说着,眼神里满是轻蔑,回头朝身后望了望,又看看卓尧。

“她烫伤了脚,没时间,我不和你多说,改天来公司聊。”

任临树望着卓尧的背影,感叹:“这一举动,该伤得我背后那个人多深啊。但愿她今晚不会失眠。”

在急诊室,医生检查了何喜嘉的伤后,开了药,并嘱咐她要定期来医院换药,只要在家休养,无需住院。

一切结束后,已是夜里十一点多,他开车送何喜嘉回家,让她暂时不要来上班了,并会安排家政上门来照顾她。他扫了一眼她住的环境,是快要拆迁的旧弄堂,衣服都高挂在巷子里,蚊虫多,潮湿闷热,下雨还会漏雨,她用一个盆接着雨水。

他开门出去时,回头问她:“为什么要放弃澳洲优越的环境,独自来上海吃这种苦?”

她望着他,柔柔地笑:“我并不觉得苦。”

他点点头,低头从窄小的门中走过。

季东从家政公司找了一名阿姨去照顾何喜嘉,卓尧想,他也只能做这些了。

日后这件事,成了任临树见他后张口就来的笑谈。

Y楼的工程还未到尾期,售楼部门庭若市,所有的门市铺位以及住宅层抢售一空。任临树亲自来到佟氏,参与下一步开业筹划。走进办公室,两个男人一见面,就心照不宣地笑了。

“任总,这次你投资的回报可不小吧,事实证明,眼光说明一切。”卓尧坐在沙发上,递了根烟给任临树。

“你不是戒烟了吗?”任临树接过烟,点燃。

卓尧笑笑,轻轻理了理袖摆,说:“放纵一下,一个月后再戒。”

“她要回来了?”

“你是来谈工作,还是来谈私事。”

任临树弹了下烟灰说:“这世上不是哪个男人都能做到经得起考验、耐得住时间、只爱一个女人。”

“任总你这么说,看来你是做到了?”

“我只知道,佟少你没有做到。我和一个人打了一个有意思的赌,赌一个人的心会不会变。”任临树深沉地说。

卓尧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问:“赌注是什么?”

“我现在不想告诉你,因为还没有赌完,不过胜负在望。对了,你的法务何喜嘉没来上班吗?不会是被你包养了吧。”任临树调侃道。

“无聊。还是来展望我们Y楼的未来吧。你过来看,未来我要在这里建一座巨大的观赏喷泉,还有这里,要请一线明星来做代言。我有信心,我们将携手打造第一购物商场。开业当天,销售额要突破上海历史记录,你信不信?”卓尧站在Y楼的设计图前说。

任临树走了过来,手指尖还夹着烟:“我信。不信你,我还拿那么多钱投进去?我又不傻。不对,我得理理思绪,好像我的初衷就是因为我不信你才赌……”

“什么?”

“没什么,我有些晕,昨晚陪一个朋友,喝多了。”

“你那是什么朋友,怎么总是喝酒。”

“她失恋了。”任临树说。

卓尧摇摇头,只当是听听而已。

“听说你竞拍到了一块地皮,花了不少钱吧,还是在湖边,你要做什么?”任临树消息灵通。

“计划建住宅,自己住。”

“你家那别墅还小吗?”

“给我儿子女儿,这答案你是否满意?”

“满意满意,我是怕你金屋藏娇。”任临树开玩笑似的说。

卓尧转移话题:“你认识不错的建筑设计师吗?给我推荐一个。”

“你们集团还会缺好的设计师啊,佟少你可不要和我开玩笑。”

“我想低调建自己的住宅,不必大张旗鼓。”

“我明白了,是怕林总知道。好,理解。不过还真有一个,我回头把他资料和设计作品发你。”

和任临树的谈话,大多都是这样的,卓尧直到很久以后才明白,当初自己听了以为是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其实都是任临树颇有用心的。深不可测的任临树,太神秘了。

卓尧本不想母亲知道他买地建住宅的事,但还是没瞒住。

两周后,林璐云气冲冲来质问他:“没经过我许可,甚至都没和我说一声,你就买了那块地,又是湖边,不大不小,能建什么?你还是和从前一样自作主张。”

“那这个位置你来坐,好不好。”他指着身后的办公桌说。

林璐云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自从她离开了你,我没有哪一天见你给我个好脸色,你就那么恨我?你为什么不恨她,她要告我们,要Y楼被封,难道她比我对你的伤害少吗?我处处为你好,你却更加恨我,我是你的妈妈,我所做的一切难道你不懂吗?”

“我不想和你吵。”他说着,拿起桌上的手机,走出办公室。

他开车去江边吹风,到处都是一双一对的情侣,他静静地看着江面的灯光,想着还有半个月就是她的回程之期了。

他打电话给林慕琛,询问曼君最近有没有什么消息。

林慕琛似乎正在酒吧喝酒,电话里传来嘈杂的摇滚乐声,“我没有碰到她,她应该月底回国,具体哪一天我不知道,你可以去航空公司查啊,以你的本事,可以查到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

他立刻打电话让有关航空公司内部高层查一下曼君是否有订回国的机票,可遗憾的是,未来两个月里都没有她的订票记录,可以转机的城市也查不到。他失望,是她不打算回来,还是,已经回来了。也可能她去了别的城市,世界这么大,她想躲得远远的,是很容易的事吧。

不过很快,他收到了法院的传票,这让他相信,曼君,我们很快就要见面了。

是她提出的离婚诉讼请求,还包括两个孩子的抚养权。

他握着这张传票,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期盼她整整半年,还未见到她,就先看到了离婚诉讼的传票。她为什么要坚持走到这一步,难道,她真的不再爱他了。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断绝了和外界的联系,除了抽烟就只是喝点水,人迅速消瘦,下巴上胡茬青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