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闲(第5/6页)

梅吉说一声“我是观音菩萨”,三平立马向她磕头;说是大地震来了,他就恐慌不已。表情丰富的三平,每一次都可显出千变万化的滑稽模样。

打那以后,只要榊原老爷和梅吉一瞪眼,他马上就会中招,软不拉塌地倒下来。有一天晚上,梅吉接待完毕回家,在柳桥上与三平擦身而过,瞪他一眼,“嘿,三平!”地喝了一声,他“嗯”了一下,就仰面朝天地倒在道路中央。

迄今为止,他引人感到滑稽的意愿已经成了一种毛病,然而,由于他善于把握火候,脸皮又厚,所以人们并不觉得他是在演滑稽剧。

不知是谁说起的传言,三平爱上了阿梅,如若不然,她是不可能如此轻而易举地对他成功实行催眠术的。说实在的,三平是喜欢梅吉那样的疯丫头——那种不把男人当作男人对待的好胜女人的。第一次被她催眠,折腾得够呛,从当天晚上起,三平就恋上了梅吉的秉性,不时流露出很想有机会就做点什么的念头。可是对方完全把他当作一个傻瓜不予理睬。看到梅吉心情好的时候,三平上去搭讪两三句,她就立刻用顽皮孩子的眼神,瞪着眼说:“你再说这种话,我又要施催眠术啦。”

一遭她瞪眼,要紧的啰唆话赶紧放到一旁,无力地败下阵来。

最终,实在难以忍受下去,三平便向榊原老爷倾诉自己的思慕之情,并恳求他:

“这完全不符合生意人的习性,自己都觉得窝囊。不过,哪怕是一个晚上也行,务必依靠老爷的威望让我表明心迹。”

“好吧,一切我都答应,你就稳坐钓鱼台吧。”

老爷又想出了把三平当作玩物的主意,立刻答应下来,当天傍晚就到常去的酒馆,叫来梅吉,说了三平的事情。

“这是有点不近人情,今天夜里你把那家伙叫来,讲些让他听了高兴的话,关键时候用催眠术骗他。我躲在后面观察,让他全身脱光,随心所欲地演艺。”

两人开始进行策划。

“可这也有点太可怜了吧。”梅吉还是有点儿犹豫,但是,又想到万一事后败露,三平也不会生气,挺有趣的,就不妨试一试吧。

到了夜里,车夫拿着梅吉的信到三平住处去接他,信上写着:“今夜只有我一人,请务必来玩。”三平欢喜得心跳加剧,觉得老爷的话起了作用,这下一定能逮住她。他比平时更夸张地打扮好自己,冒充一个衣着华丽的小白脸前往酒馆。

“来呀来呀,一直往前走。真的,今晚就只有小妾一人,好好轻松一下。”

梅吉请他在棉坐垫上坐下,为他斟酒,将他奉为上宾。三平被这气势唬住,觉得自己不配,不免有点儿惴惴不安,随着渐渐酩酊大醉起来,胆子也大了。

“像阿梅这样巾帼英雄,我可喜欢呢。”他开始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却做梦也没想到以老爷为首,外加上两三名艺伎正在屋里二层清除垃圾的栏杆处看着他们。梅吉强忍着不笑出声来,尽情地说着各种奉承话。

“我说,三平呀,你那么痴迷小妾,可不可以拿出证据让我瞧瞧?”

“要证据,我就为难了。我真想剖开胸膛请您看看。”

“那我来给你催眠,你把自己的真心坦白出来。来,为了让小妾安心,请让我对你催眠。”梅吉这样说道。

“不,那玩意儿今晚就别弄了。”

三平决心今天夜里再也别让她那样糊弄了,他甚至想打开天窗说亮话:“其实那个催眠术,只是个迷恋你的心虚的滑稽戏罢了。”

“嘿,已经施行了,注意啦。”梅吉立刻用凛然冷峻的目光瞪着他,三平的内心居然让女人折腾的欲望又占了上风,在这紧要关头,他再次疲软地垂下了脑袋。

依照梅吉的提问,他不停地脱口而出:“为了阿梅,可以舍弃生命。”“阿梅让我死,我立刻就去赴死。”

他已经睡着,没关系了。老爷和艺伎们跑进客厅,围在三平身边,有的捧腹,有的咬住衣袖,看着梅吉的恶作剧。

三平看到这光景,大吃一惊,可是现在已经无法中止。对他而言,被自己喜爱的女人如此折腾倒是一件快乐的事情,无论怎么羞耻,他也要按照她的吩咐去做。

“这儿只有你我两人,你不必客气。来,脱下你的外褂。”

听到吩咐,三平很快脱下了夜樱花纹衬里、黑色绉绸的里外相同料子制作的外褂,然后解开了蓝色碎牡丹素花缎子的腰带,脱下红大名特等绉绸的衣物,里面只剩下一件背上画着雷神、红色的闪电一直染到底襟处的白色衬衣。特意换好的服装一件一件地被剥去,最后变得一丝不挂。即便如此,三平还是对梅吉冷酷的话语感到喜不自禁。最终按照女人给出的暗示,做了难以启齿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