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无极渊(第2/13页)

第二天早朝之后,孟昶单独留下了赵崇柞,将自己的想法对他说了。

刚才早朝之上已经向众大臣通报了大周军入境之事,并且将已经在进行的两个策略告知众大臣。因为那两个策略毕竟是仓促间想出的急办法,所以还需要集思广益补充其中不足,最好将后续的可能和应对措施也商量出来。不管战争还是政治,都像是在下棋,比对方多想一步那么胜算也就多出一分。当时朝上建议最多的就是联合南唐、北汉夹击大周,所以孟昶刚提出要在自己和南唐太子李弘冀之间连接一条可靠的秘密信道后,赵崇柞马上就知道这是出于什么意图了。

“建起信道并不难,我不问源馆本身在各国就安插了密探暗点。主要的问题是南唐李弘冀那边如何知道我们新的信道,我们不问源馆与他们从无来往,而且不问源馆的人都是江湖中人,李弘冀又如何能相信他们?”对于赵崇柞来说,传递信件真不是问题,重要的是如何和李弘冀挂上钩。

孟昶想了想,他觉得这真是个问题。原来自己的亲信以及李弘冀的亲信,都是在他们初次结盟时见过面的,然后又带着相互间指定的印符、标记。而现在突然换人前往,就算依旧有指定的印符、标记,但仍是难以让李弘冀确信。最好是有什么能代表自己的人前往南唐,一则是将这次大周兵入蜀国的事情与之协商对策,再有就是对新的信道予以说明。方便的话甚至可以确定几个以后专门的传信人,并带到李弘冀处让其确认。

那么谁去合适呢?这一次孟昶没有多想,因为他面前只有赵崇柞,而秦艳娘也对赵崇柞推崇备至。所以能代表自己前往南唐见李弘冀,商议应对大周的办法、搭建新信道的人选非他莫属。

当知道孟昶要派自己前往南唐后,赵崇柞很是犹豫。因为毋昭裔已经替孟昶前往巴州传旨给李廷圭了,然后自己再前往南唐的话,成都府中便再没有个能时刻提醒孟昶、稳住蜀国朝堂的人了。这样一来恐怕会让王昭远这种人乘机弄权,搞乱了朝纲,搞冷了民心。到时候就算外敌退去,所遗内患亦会无穷。

担心归担心,赵崇柞却是没有想任何办法来改变孟昶的决定。一个臣子要想改变君主作出的决定是需要极大勇气的,而且也是十分没有必要的。所以赵崇柞做了一些准备,第三天便上路赶往南唐。

南唐大部分区域是在江南,这里自东晋时起便修建了无数寺庙。而且越往金陵城方向去,寺庙越是密集。杜牧有“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的诗句,描述的就是这一区域的景象。时过境迁,如今这些寺庙有的已经破败没落,有的已经香火寥渺,还有的藏于林深山重处,人迹罕至。但是不管是何种情况,这些寺庙对于两种人来说仍是有实际作用的,一个是做学问的人,可以躲在这清静处研修,或约几友共论。还有就是行路之人,遍布各处的寺庙可以成为他们很方便的歇脚点、借宿点。

寺庙虽多,却并非所有寺庙都适合人去的。都说废弃了的寺庙神灵不驻便会被恶鬼凶魂盘踞,比如说广信府东面一百多里,靠近修水的心济寺,便是一个传说中被妖孽占据了的荒庙。

这天天刚擦黑的时候,庙里来了几个行色匆匆的过路人。更奇怪的是这几个过路之人到此并非要歇脚、借宿,他们留下一只黑色的怪狗看门后,便一起躲进小庙最西侧显得最为破旧的斋厨中,个个满脸肃穆,真像是要做场大学问。

林深山静,古寺如坟,仿佛连风儿都不愿意经过这里,以免惊醒沉寂中的魂灵。但是齐君元心中却喧腾得厉害,对于他们来讲,现在找一处地方停下来是十分危险的。虽然这是偏僻没有人迹的地方,但是他们能想到并找到这种地方,别人也就能想到并找到。他们现在最为合适的状态应该是始终处于运动中的、不确定的,这样才能躲避那些想找到并拿住他们的人。不过齐君元很清楚地觉得自己必须先停下来,如果运动的、不确定的状态始终在别人的掌握中,那么还不如找个地方把内情掰扯清楚。这样才有可能摆脱危险,确定自己下一步该何去何从。即便掰不清楚内情,至少还能养精蓄锐静心等待即将到来的对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