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第2/6页)

杨登科坐回到桌边,说:“我还以为是什么好消息呢。董局长的儿子在九中读书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聂小菊说:“这当然不值得大惊小怪,但小惊小怪还是值得的嘛。”杨登科说:“我连小惊小怪也没情绪。”聂小菊骂道:“那是你弱智!”杨登科说:“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自己弱智,如果不是弱智,我还是这个卵样么?”聂小菊说:“你那木瓜脑袋就不知道多给我转两下?董局长的儿子在九中读书,这对你来说,难道不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么?”杨登科还是没明白,说:“什么机会?”

聂小菊端碗往嘴里扒了一口饭,一边嚼着,一边开导杨登科道:“你没在学校当过老师不知道,如今家家都是一根独苗,家长们没有不把自己的儿女看作是心肝宝贝的,特别在乎这些心肝宝贝的学习呀成长呀什么的。现在董志良的心肝宝贝在我们学校读书,我们完全可以借助这个得天独厚的条件,把他利用起来。”

杨登科终于听懂了聂小菊的话,说:“你是想在董局长儿子身上作作文章?”聂小菊说:“你终于开了窍。”杨登科讨好道:“家有贤妻,我能不开窍吗?”聂小菊说:“董局长的儿子叫做董少云,是初三学生,我正好也教初三,只可惜我没当他的班主任,也没任他们班的课,不好下手。”杨登科说:“那你想办法调整到他的班上去,做他的班主任和课任老师呀。”

聂小菊斜杨登科一眼,撇着嘴巴说:“你说得轻巧,学校排班排课是校长和教导主任经过精心设计和反复推敲才定下的,牵一发动全身,是谁想调整就调整得过来的?”杨登科说:“那倒也是,不过事在人为,可以到向校长那里去通融通融嘛。”聂小菊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得出个主意说通校长才行。”

聂小菊的话重新点燃了杨登科心中那线希望,他略有所思道:“是呀,只要说通向校长,将你调整到董小云的班上做班主任,你在他身上用够了工夫,还愁董志良不感恩戴德,让我做他的专车司机么?”聂小菊说:“董少云那个班对外说是实验班,其实就是重点班,是因为教育局下文不让办重点班,才此地无银,取了这个名字。实验班收费名目多,班主任和课任老师待遇好,大家都争着做班主任和课任老师。本来最初学校公开竞聘时是我中标要做那个实验班的班主任的,结果一个姓朱的老师把关系跑到了教育局,教育局一位主要领导亲自找了向校长,向校长没办法,只得来做我的工作,要我顾全大局。早知董局长的儿子董少云在那个班上,那我还顾全他娘的什么大局呢?”

想做实验班的班主任这么不容易,杨登科又有些泄气了。但聂小菊没泄气,说:“你不知道,姓朱的教育教学能力很一般化,他做上实验班的班主任后,班风比较乱,家长意见大,向校长也不满意,已在教职工会上公开批评过他两次了,如果我们在向校长身上再做些工作,说不定他会下决心把姓朱的挪开,让我取代他。”杨登科说:“那向校长的工作又怎么做呢?”聂小菊说:“这工作还得你一齐出马。”然后给杨登科说了向校长的事。

原来向校长早年和那一代人年轻人一样,曾经是个狂热的文学爱好者,特别喜欢北岛和顾城,一天要写一首朦胧诗。如今虽然已人到中年,又做着教育教学管理工作,忙得不可开交,不可能再写朦胧诗了,但诗心未泯,前不久还将过去写的朦胧诗收集拢来,自费买书号印了一本集子。印得不多,也就一千本,送了些领导和朋友,其余都堆在校长室里。教导主任想拍他马屁,拖了三捆到新华书店,在书店经理那里说尽了好话,人家终于答应上了架。诗的时代已然过去,谁还会光顾那些顾影自怜的朦胧诗?结果向校长的诗集在书架上摆了半年多,一本没销出去,教导主任接到书店经理电话后,只得乖乖过去拖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