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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捱到周末,康局长终于出差回来了。那一阵杨登科正坐在司机班里盯着电话机出神,忽听有小车进了农业局,他耳朵一支,就听出是那部红旗牌小车了。杨登科真是喜出望外,腾地一立身子,提腿就往外跑,竟将屁股下的椅子带翻在地。

杨登科没听错,正是那部红旗车。

却没看见康局长,杨登科大失所望。走近刚下车的胡国干,问康局长在哪里,胡国干斜他一眼,揶揄道:“你是市长还是书记?康局长在哪里你也要关心?你搞清楚自己在哪里就行了。”杨登科也不生气,低声下气道:“你小气什么?康局长是你的局长,同时也是我们全局干部职工的局长,他天天由你关心着,我们关心一下也是应该的嘛。”

胡国干斜杨登科一眼,然后摇着手上红旗车的钥匙,神气活现道:“想关心康局长还不容易得很?你把这车的钥匙拿去就行了?”杨登科说:“国干老弟,你这不是挖苦我么?现在我想开开破面包都开不着,哪敢有这等奢望?”

杨登科的话大概让胡国干起了同情心,他这才缓下语气,说:“告诉你吧,康局长今天不回局里了,有事明天再找他,估计明天他会在局里上班的。”

杨登科没法,只好走开了。

胡国干没有估计错,第二天康局长坐着他的红旗进了农业局后,还真没离开过局里。而且让胡国干到司机班里把杨登科叫到了局长室。杨登科又惊又喜,生怕胡国干是跟自己开的玩笑,说:“国干你没谎报军情吧?”胡国干不耐烦了,说:“你这人也真是的,我什么不可以谎报,偏偏谎报领导找你?”

杨登科琢磨着也是的,谁吃了豹子胆,敢拿领导来开心?于是脸上堆了笑,连声谢过胡国干,出了司机班,脚底生风,往楼上直窜。

这天康局长看来还清闲,杨登科走进局长室时,他正手握毛笔,在旧报纸上笔走龙蛇。那字确实不好恭维,但杨登科为了开上单位的车子,还是小声赞扬了两句。康局长无意于杨登科廉价的吹捧,放下笔,然后将写了字的报纸揉成一团,扔进纸篓,手一抬,说:“把门关上吧。”

杨登科听话地过去关了门。心里暗自高兴,这事看来成了。

可转过身时,却见康局长的脸拉长了,无头无尾冒出一句:“杨登科你要干什么?”杨登科望着康局长,一时没能弄明白这话的确切含义。康局长不再多说别的什么,从抽屉里拿出一样东西,往桌上一放,说:“你拿走吧。”

正是那个大信封。

杨登科像从没见过这个大信封似的,顿时就傻了。半天才觉得脑袋里嗡嗡乱叫,像是屋里飞着无数饥饿得四处乱扑的蚊子似的。人立在地上动弹不得,跟一具僵尸没有太大区别。

见杨登科没有反应,康局长又提高了声音道:“快给我拿走。”

杨登科这才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他走近康局长,低声嗫嚅道:“康局长,我这不是祝贺您生日的吗?这么多年了,我可从来就没给您老人家贺过生日。”康局长说:“谁生日了?你说谁生日了?你少来这一套好不好?”

杨登科还不甘心,以为康局长这是要当廉政建设的楷模,故意做秀给他瞧的。如今有些手中掌点权力的人最擅长的就是做秀,他们总是正话反说,或者言在此而意在彼,如果仅仅从字面去理解他们做出来的秀,往往不得要领,甚至适得其反。好在常在权力跟前晃动的人悟性也变得越来越高,领导做秀时还能心领神会,得其精髓。杨登科不想让康局长将自己看作是大木瓜,这才麻着胆子说道:“12月22日不是您的生日吗?”

不想杨登科这句话一出口,康局长脸都紫了,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脖子上的青筋鼓得像是缠在老树上的枯藤。只见他在桌上重重地连拍数下,咬着牙根吼道:“这简直就是放屁嘛!是谁放的屁?你说说,是谁放屁说我是12月22日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