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微吟留枕席(第2/9页)

到得晚间,秦渐辛神志稍复,见二女愁容满面,心下惭愧:“我一念糊涂,却累得辛姊和钟姑娘如此担忧。”当下自行开了张方子,央辛韫玉抓了药来煎制。他伤势原本不重,只是一来自幼娇生惯养,从未受过伤;二来连日马上颠簸,缺医少药;三来见义师倾覆,心中存了自暴自弃之心,这才缠绵不愈。这时心里生机一旺,又得安居,用药调理之下,身子便一日好似一日。

过得半个多月,秦渐辛精神渐旺,外伤也已好了八成。二女见他日渐荃可,心中亦喜。这日钟蕴秀正在他床前与他闲话,辛韫玉匆匆而至,低声道:“适才我收到消息,有人在信阳瞧见了方十三。”秦渐辛一怔,钟蕴秀却已喜道:“发现了教主踪迹,再好也不过了。秦大哥,咱们这便动身去找教主,好不好?”

辛韫玉向钟蕴秀瞧了一眼,双目微抬,向秦渐辛凝视,见秦渐辛眼中有疑问之色,当下摇了摇头,低声道:“你不必问我如何知道,总之,我虽非杀方十三不可,眼下却不是时候。那日武陵山中,咱们已说过,要对付杨幺,唯有请方十三出面。否则钟昂之仇终是难报,要救回钟义更是难于登天。”

秦渐辛缓缓摇头道:“辛姊,钟姑娘,直至此时,我仍是拿不定主意。咱们当真非请教主出面不可么?请来了却又如何?一切全是咱们凭空猜测,单凭这个便要杨天王身败名裂,我终究是不愿。”钟蕴秀道:“秦大哥,你怎如此糊涂?除了杨天王,更有何人需要截夺我弟弟?这道理你怎会不知?”秦渐辛道:“人人皆有可能。截夺钟小弟之人,未必定然是要以他为傀儡号召楚王余部。钟大哥既不幸丧生,小弟便是楚王唯一后嗣,人人都可截去了小弟来挟制楚王。”

辛韫玉缓缓道:“我先前怕你心急,一直没跟你说。数日之前便已有了消息,杨幺命夏诚守洞庭水寨,自己屯兵龙阳县,拥立钟义为楚王太子,纠合钟相余部,正和官兵鏖战。”秦渐辛一怔:“钟小弟当真落在了杨天王手里?”钟蕴秀向辛韫玉瞥了一眼,轻轻道:“秦大哥,现下你可信我了么?待咱们找了教主来,杨天王须无可抵赖。”

秦渐辛微一沉吟,运起控鹤功,将桌上寒玉剑抓在手里,说道:“曾明王的寒玉剑在我手里。难道曾明王便是我杀的?”辛韫玉脸上一红,将头转到一边。钟蕴秀却道:“秦大哥,我知你和杨天王交情甚好。只是你可记得,仇大师身死那日,我对你说什么来?”秦渐辛摇头道:“吴王杀伍子胥是因了太宰嚭,楚王杀仇大师却绝不是因为杨天王。钟姑娘,这话说来对楚王不敬,但我反复思量,楚王一意孤行处死仇大师,绝不是为了仇大师不肯改宗还俗。以我之见,假若当时换作是傅鬼王,楚王决不会动杀机。”

钟蕴秀脸色发白,低声道:“你是说我爹爹他……”秦渐辛心中不忍,不与她目光相接,却缓缓点头。辛韫玉忽道:“秦公子所言不错,钟相杀仇释之,乃是因为白莲宗的声势太大,人众太多。只是秦公子可曾想过,若是仇释之不死,经营洞庭水寨之人,还会是杨幺么?”秦渐辛略一思索,摇头道:“倘若我是楚王,便是仇大师不死,我仍会命杨天王来经营洞庭水寨。如此方可令杨天王和仇大师互相牵制,谁都不敢生出异心。”

辛韫玉和钟蕴秀对望一眼,脸上忽露笑容:“秦公子能想到此节,那便化解了一个大大的难题。”钟蕴秀一怔,登时会意,点头道:“辛姊姊想说什么,我大概猜到了。姊姊,我来说吧,若是猜错了,可不许笑我。”秦渐辛瞧了瞧辛韫玉,又瞧了瞧钟蕴秀,叹道:“我枉称今世卧龙,你们两个女诸葛在说什么,我竟全然不知。”